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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休:“……”气氛怎么还挺和谐,颇有点大敌当前、同仇敌忾的意思。
于是他好奇地瞧向老人:“报仇?”
“关你屁事!”老人不屑。
方休发动能力,口袋里掏出现代祭品糕饼,客客气气分给老人:“无意冒犯,晚辈不过有些好奇。”
老人刷地夺过糕饼,用缺牙的嘴巴咬了口,继而双眼瞬间睁大。现代食品的感化下,他三下五除二吃光糕饼,意犹未尽地嘬嘬手指:“……也不是不能聊。小子,你都来这里了,与那大灾神没仇?”
方休摇摇头,装模作样地来了句:“大义所在。”
然后又给这老头塞了几块糕饼。
老人乐呵呵全搂在怀里,眼珠子一转,声音都沉了几分。
“你晓得五年前那次大灾不?造孽啊,当年我儿子在那里住着。先前……”
【先前墟山周围的百姓就与那灾神冲突不断,找人镇压了不晓得多少次。反反复复久了,咱们这类人全住在附近,这不是有活儿么。】
【五年前呐,天降大雨。大灾神引了山崩,泥沙哗哗往下淹,周围四五个村儿全没了!作孽啊,死人三天三夜挖不完,唢呐声停都不带亻】亭,白天半夜净是哭声。
微弱的哭声在他耳朵里徘徊,似有似无,如同一缕幻觉。
方休眯起眼,望向老人张张合合的嘴巴。
他牙齿发黄,嘴边还沾着饼渣,口腔在黑夜中一片漆黑。但方休能看清其中黑暗的蠕动,那像是一团聚拢在一起的文字。
它们顺着老人的嘴角流出,喷溅,时隐时现,像是冬日的白汽。方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抓住了一小撮文字。
刹那间,哭声变得更加清晰,反倒是面前的老人的形象模糊了。手里的文字触感非常奇怪,像一层干涩而柔软的皮,等待方休撕开。
方休左手抓住白双影,右手试探地抬起——
嗤啦啦啦。
一阵古怪的摩擦声响起。
清晰的哭声砸进他的耳朵,方休双脚浸泡在泥浆里,周围弥漫着浓浓的尸臭。湿润到让人窒息的空气里,有人顶着夜色挖掘土石,不时找到肿胀变形的尸体。
遥远之处有唢呐声响传来,断断续续,听得人汗毛倒竖。
方休垂下手,攥了攥五指。
刚才那奇妙的触感仍然留在他的手指上,而他的左手仍然拉着白双影——甚至阿守都在最后时刻跟了进来,她狼狈地揪着方休衣服后心,差点把方休衣领拉变形。
太奇怪了,他们不应该这样干涉我。
我已经给他们选好故事了,为什么要这样翻来翻去?
方休比我之前所想的还要特别,他的干涉力量让我不太舒服,看来我们只能一同完成这个故事。
并且尽快结束。
这是我的职责,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尽快完成——
“我没有许愿!”
方休脚边,一个被土石埋了半截的孩子嘶声哭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爹娘,呜呜……”
这孩子被泥糊得面目不清,身边横着两具尸体。看那尸体弯折的惨状,这孩子的爹娘早已死去。哭喊声嘶哑难听,可是被其余哭声与唢呐声一裹,显得稀松平常。
一双手把那大声哭叫的孩子抱起来,轻轻拍着后背。
手的主人是个中年男人,一身偏门黑。道士打扮,面容与讲述故事的老头有七八分相似。看这情况,约莫是糕饼老头的儿子。
“造孽啊。”他叹了口气,抬头看见方休三人组,肉眼可见地怔了怔,“新来的?哎哟正好帮把手,大灾神又闹脾气了,这死的唉……”
“又闹?”方休顺畅接话。
“肯定是谁又乱许愿,凭空惹祸事。说了多少遍,不要再去拜那破神庙,一个个都不听。我要说,早该拆了他娘的。”
那黑。道士骂了两句,掂了掂怀里的孩子。“庄大师说是会出事,没多久就出了这么大的……朝廷的人马上到,正好给那灾神一个大教训。”
方休抬起眼,看向夜色中一片狼藉的山地。粘稠的泥浆土石直接推平了房子,一片颓败景象。
……但就他这个现代人看来,好像没有太多非自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