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页)
唐老三道:「韵娘住我这里,我是甘愿的,只恐污了你的名声。」
唐韵呆住,原打算不过暂住两三日,萧爷来请便回去,哪料得这一住,七月已过,八月初旬,未见半个人影,音信全无。她翻来覆去,想足一夜,天微亮便起,煮了早饭,伺候唐老三吃喝,说道:「这数年,我攒了些银子,也想在万年桥租个房屋,门面卖布,后房居住,我晓得此地房牙子,皆黑心烂肺,你可有相熟丶品性老实诚善的?」
唐老三说道:「我只认得吕八,我年糕铺子,就从他手里租的。」
唐韵问:「租钱几何?」
唐老三道:「每月要十两银子租钱,押两月定钱。」
唐韵道:「还算公道。」
两人也不耽搁,收拾齐整,即去找房牙子吕八。吕八听明来意,上下打量唐韵,蔑视道:「若非看唐老三面子,我才懒做你生意。」
唐韵怒道:「我好歹也曾是锦绣布庄的掌柜,受人尊敬,你怎对我这般无理!」
吕八嗤笑道:「你也说曾是。实话与你,妇道人家行商,抛头露面,有伤风化,不过是萧爷的锦绣布庄丶抬举你的脸面,离开那布庄,谁认得你老几,在我们眼里,你不过是一个放出来的娼妓。」
唐韵气得七窍生烟,拉唐老三衣袖要走,吕八放话道:「你看可有人接你生意。」
唐老三深晓其中厉害,劝慰唐韵几句,再去求吕八帮忙,好话说尽,又与十文钱,吕八才勉为其难应了,但万年桥四周,店铺早已租满,无空插脚处,只能沿河套走,越走越荒,回头再望,万年桥的繁华,远远抛在后面,看了几处铺面房,多不中意,或人迹稀少,或租银太贵,一直看到城门口,吕八抱怨脚趾走疼了,大呼小叫,拽住唐老三讨轿子钱,唐老三无法,只得雇了轿,讨价还价一番,付足两文钱,送他回去。
唐韵则倚桥栏,看河浪拍岸,船密如织,人潮涌动,店铺幌子迎风猎猎,独无她的立足之处,不禁把往事想了遍,想自己所嫁非人,沦落风尘,受百般凌辱,得萧爷所救,学做营生,总算有了容身之处,安稳数年,却因一时妄念,自断生路,如今落得无家可归丶遭人轻贱之局面,仿若做了一场黄梁美梦,如今梦碎,前路迷途,越思越苦,不由掩面大哭,就要投水。
唐老三唬得神飞魄散,死命拉住她,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回自家里,端来温水,唐韵洗手揩面后,呆坐房中,唐老三煮了年糕片汤,摆到桌上,请她来吃,她哪有胃口,只是默然掉泪,唐老三正力劝,忽听有人叩门拔,高声道:「唐老三,韵娘子可在?」
道是谁,来得不是旁人,正是萧干。
第71章悔悟
接上话,唐韵受吕八之辱,被世事磋磨,愤懑不过,欲跳河轻生,幸得唐老三劝回家中,煮了年糕片汤。唐韵没有胃口,正自悲伤,忽听有人敲门,唐老三去迎进来,见是萧干,闷声问:「你来做甚?」
萧干唬一跳道:「数日未见,韵娘怎消瘦至此?眼肿如桃,红红的?」
唐韵道:「休来假心假意,我也看透了你。」
萧干朝唐老三道:「掌柜的,我饭还没吃哩,煮碗年糕片汤来。」唐老三应承去了。
萧干从袖里取出盒子与她。唐韵接过问:「这是何物?」
萧干回道:「你的卖身契,爷让我交还你,从此便是自由身,不再受那奴役苦。」唐韵的泪珠直流。
萧干慌问:「明明是桩喜事,你倒哭了?」唐韵抹泪不语。
萧干又问:「日后有何打算?」
唐韵哽声道:「我已没了活路,明日投河去。」
萧干道:「稀罕!爷放你一条生路,你却说没了活路,是何道理?」
唐韵道:「你还记得,奶奶来后,嫌廊上笼里鸟,吵闹乱溺,命管事张澄,将它们全放了。没隔几日,有些又飞回来,如何驱撵,竟是不去,你说为何?」
萧干道:「我只管听。」
唐韵叹口气道:「乡野碧空,高树茂林,尽享自由,好虽好,但也凶险四伏,觅食饮水丶休憩鸣叫之时,猎人弓弹丶猛禽环伺,随时小命不保。」
萧干笑道:「人岂能和鸟相比。」
唐韵说道:「有甚不同!我就是那鸟,锦绣山庄是笼,替我遮风挡雨,让我安稳度日,我却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如今陷入这般境地,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萧干道:「你早有这觉悟就好了。」唐韵只是哭个不住。
萧干见她小脸腊黄,眉眼红肿的可怜样,哪有此前做掌柜时丶半分英雄气,他想想道:「爷的性子,看似斯文和气,甚好说话,却是表相,实则心硬无情,不吃窝边草,不走回头路。你想重回布铺,只能去求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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