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红刃（第3页）

“玉林城破，左指挥使是首功。我自会向大司马言明。只是白老将军和白家的事，如何奏报我想再斟酌斟酌。”

“自然，我是粗人，自然由老弟你来写更为合适。”左融得知他不是想抢功，只是想遮掩斩杀白讯的事便笑着应了。

庾季夏从左府出来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天边一头是落日，另一头是弯月，少有的日月同辉。

他望着天空说了一句：“就这么容易？”

左融答应的容易，或者说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变得容易了。

轻伤营。

天气炎热，庾季夏进门的时候，医师正为白林割腿上的腐肉，血肉模糊。

庾季夏见此立刻退到了账外。

“哈？白林轻笑一声，“别告诉我，你连见这点小伤都怕？”

庾季夏低头盯着自己发抖的右手没有说话，半晌才道：“之前我承诺过你的那事成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等等，别走。”

此时医师也包扎完出了营帐，向庾季夏见了个礼。

庾季夏犹豫了一下，再次走进了营帐。

白林见他进来，挣扎着从榻上翻身下来，因为腿脚不便，几乎是趴在了地上。

庾季夏下意识伸手想扶他，双手在离白林手臂两寸的地方停下，顿住。

白林却是努力的把这个姿势调整成为一个标准的跪姿。

“你这是做什么？”

“看在咱们认识了这许多年的份上，你最后答应我一件事。不，两件事好不好？”

“起来，我刚刚不是已经说和左融谈好了吗？”

“那刑罚是什么呢？三族流放？还是削爵抄家？这算好吗？”

庾季夏垂眸看着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你能改军报对吧？”

“可。”

“我只求一死。我白林已为国捐躯，殒命玉林城。”白林掏出腰间的匕首放在地上，手背贴到额头上，重重的向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庾季夏盯着他头顶的乱发没有动作。

“我们之间也算是血海深仇了吧。我都这样求你了，你答应我好不好？”

“说是三族，但白讯的父，母，妻，子都不在了。”

“我已经死了。我在长安做了十几年富贵公子，这一切全都要仰赖我爷爷，他是叛国罪，他的名节毁了，我在长安的交际，名声也全都毁了，我已经死了。”

白林咬牙强压怒意，把匕首往前推了推又道：“庾季夏，杀了我，记上我为国死在玉林了。我家还有外嫁的姑姑，三族以外的亲属，家仆，请你回长安后帮忙照拂。”

白林再次扣了个头。

庾季夏蹲下，缓缓摸到了手边的匕首，他展臂扶起了白林，轻轻的揽着白林的肩膀抱了一下，“对不起。”

白刃进，红刃出。

白林捂着伤口缓缓向左边倒地，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杀了我爷爷……你后悔吗？”

“事情到这一步非我所愿，但我当时做了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