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肚兜(第2页)
听见前头有浣衣水声,她也没有太多瞌睡的心思,便起身更衣。
天井下,萧巳束发,卷着袖子,露出两条结实的小臂,坐在井边,架着枣木搓衣板洗衣。
想必枸杞鸽子正在方大娘家里炖着,他就抽空回来洗个衣裳。
昨夜染血的两身外衣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确要好好清洗几遍。
月芽注意到,他会将她贴身穿的两件特地分开来洗,扭干他自己那几件时,动作十分干脆利索,甩开、晾上,几下完事,但洗她的,他格外仔细。
不仅要取单独的小盆先把软缎彻底浸湿,随后还要一圈一圈地,将花香味的皂角打出细腻泡沫,再用双手揉搓、摁压、漂净。
每一个动作的幅度都很轻微,似乎是怕勾坏了上头的绣线。
待洗得干干净净,小心拧去多余水分,细致展开,以免留下褶皱印子,再晾晒在里头最光滑的那根细竹竿上。
月芽感到脸热,胸腔底下那半颗妖丹怦怦跳,看他给自己洗肚兜,难免地有些悸动。
她正羞赧,他却像有感应似的,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倚在门帘后偷瞄的她。
他的目光在她绯红的脸上和晒在阳光底下的小衣之间游离了两回,转而看向别处,轻碰了碰鼻梁。
“睡醒了,可有好些?”
“嗯……”月芽看见他的耳朵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门外被扣响,月芽去开门,看见尹怀章、叶姝与兰香神色哀戚地立在檐下,三人很默契地,腰上都系了素白麻绖。
“谁来了?”萧巳在里头问。
月芽实在不忍看三人惊骇的表情,侧身往旁边一站,露出里间情形。
回头,高呼:“知州大人和国公小姐来祭你了。”
萧巳都叫她气乐了,不禁蹙眉,轻声训她:“说的什么胡话?”
月芽冷哼:“我不管了,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来解释。”
随后拉了呆滞的叶姝和兰香入内,咬着耳朵,密语什么:“不管用啊……我衣裳都脱了,他一点反应没有……”
—
青石潭书院学风严谨、纪律严明,生员们每日寅正二刻起来晨读,到了午时许半个时辰用饭歇晌,后又上堂,直落到酉时方歇。
有时课业紧张,即使到了晚间也会有加课或者临时的策论研讨,所以书院内部配有食堂、斋舍一应俱全,为的就是生员们能心无旁骛地投入学习。
萧巳初入学堂,并不因知州举荐自傲,虚心求教,多听多练,只十来日间便跟上了原先的教学进度。
但他并不放心月芽一人在家,所以每日晨起暮落都在城内城外两头跑。
跑了大半个月,月芽都觉得他瘦了许多,连肤色都似黑了些,唯有手臂和大腿,每日持缰御马的,倒好似又结实了。
月芽心疼,不愿他这样来回折腾,夜里他挑灯在案前默作文章,月芽替他研墨。
只研了一会儿都觉得手腕发酸,何况他每日这样脑力体力都比别人多付出许多的。
“可是困了?睡去吧,我写完这些也歇了。”萧巳听得她轻叹一声,只以为她是陪自己倦了,仍沉浸在文章中,并未抬头,只劝她休息。
读书是没有捷径的事情,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比旁人得天独厚,未知的前半生或许有过积累,可纵然有些底子,真要入场应试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