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页)
“我忘了。”
方恺笑了声,“走,去湖边回忆下你曾经的约会地。”
季舒无奈地跟在他的身后,往湖边的方向走去,都不知谁是校友了。
湖边水汽重,寒意钻入脖颈之中,她下意识裹紧围巾,肌肤都贪恋着细软的羊绒。寒冷的记忆浮现心头,多年前穿的尚是厚实到略显沉重的羽绒服,高领毛衣扎着脖子,没那么舒服。可自己那时也没现在讲究,不在乎外物,只在乎内心的感受。
方恺见她在发呆,像是陷入回忆,他出声打断了她,“觉得熟悉吗?”
“有点熟悉了。”
“想起什么了?”
“想起我为什么要跑来这练英语。”
“为什么?”
“那时候身边同学们英语都很好,甚至口音都是地道的。我还问过他们,大多是从小父母就很注重培养,有些还一直有外教,我可羡慕了。”季舒看向他,“你也是这类吧。”
“就还行吧。语言这种东西,不说就会退化的,我现在说得没那么好了。”
他的情商很高,阶层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但他从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其实从他这样的人可以看出,如果一个地位更高的人让人觉得不舒服了,那大概率不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我现在没什么羡慕了。”
“恭喜你,长大了。”
季舒笑了,他这口吻,搞得她很幼稚似的,“确实,比较心没那么重了,有时候也能放过自己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可能是。。。。。。离父母越来越远了吧,他们是很爱比较的人。我成绩好,他们就会有面子。只要比过别人,他们就会开心。所以我也学会了从比较中获得低级趣味。”
他只是平静地听着,无情绪起伏,像是对她的回答丝毫不感兴趣,季舒笑着岔开话题,“我们要不要往回走?”
“所以你觉得他们很残酷吗?”
“没有,他们至少愿意培养我读书,这就很好了。”季舒看向他,“难道你觉得这种比较心,是利大于弊吗?”
“不是,比较心是人都会有。他们正常到能算得上善良,当然,也可能是考验不够多。”
季舒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不经意地问了他,“那什么样才算得上是残忍?”
湖面幽静到没有波澜,湖中心如同黑洞,将凝视的人吸引着掷入虚空,方恺看着湖面,“没什么残忍不残忍,只是观念不同。比如可以用爱去管教,也可以用权力去掌控。人的价值是可以衡量的,并给出定价。那也能对子女的价值进行量化,计算出一个数字的。比较不比较,都没什么。工作中,得价值足够高,才不会轻易被拿捏、当成替死鬼抛弃。其他地方,逻辑也都一样。”
方恺看向无言的她,笑了,“怎么,无法理解吗?”
他是笑着的,可眼神中的寒意足够让她感到颤栗,这是他真实的另一面。没那么温和,也不咄咄逼人,可是,他所信奉的生存规则,又是那样的让人感到恐惧。
如果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逃得开利益的算计与价值的衡量,那么,这个人身处的是地狱。
那他所得到的一切,瞬间无法让人有一丝羡慕。用心身处地狱为代价,又有几人能承受?
季舒没有害怕,也没有逃避这一面的他,“那价值在重新定义时,原本掌控权力的一方会无限恐惧。失权的恐慌,会让人作出极端的行为。”
她这是在安慰他,那这种安慰,是不是同任何安慰一样,是短暂的?
可是,这一瞬的陪伴,就能让他记很久。有她在时,他似乎可以松懈到什么都不想,但他仍不会主动多聊。
“那离父母越来越远,对你来说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