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第2页)
看个鬼啊,她上次考中医学还是大三,她哪看得出来有什么问题。
张九强忍笑意,取笔蘸硃朱砂墨将那出明显的错误圈出。
韩景妍:……!
于是刘纬听到“啊”的一声转过来看时,便见韩景妍崩溃地跑开,回到自己案前继续默默崩溃。
刘纬:?
你有这样会尖叫的土拨鼠进入太医院。
……
窗横湘竹,帘卷虾须,冉冉香风伴着丝竹声声,吹起床边的绿纱。
松月轩在京城东,虽不是城中最负盛名者,却因环境清幽,许多名流雅士皆爱在此饮宴。
此刻,靖王世子苏沂便坐在松月轩二楼雅间临窗处。
“哎哟,不巧,我来迟了。”张九笑掀了珍珠帘子进来。
苏沂笑睇了他一眼:“就我们三个人,你拿什么乔呢?”
松月轩有侍膳的小厮丫鬟,但苏沂虑及待会儿要谈的事,事先便叫他们都出去了,只留自己和阿茗等张九。
待阿茗开始布菜,张九先与苏沂谈起前几日他和秦晓霜会面时的情形。
苏沂听罢,凝神道:“看来他想拉拢我,为太子效力。”
“他对太子一向尽心,”张九笑道,听不出是微嘲还是叹惋,“他能不尽心吗?从小就是太子伴读,进了翰林院又转进詹事府,侍读太子左右,太子出事时他父亲还上疏为太子申辩。他就是满世界说自己不是太子党,别人也不信呀。”
苏沂不置可否:“他若想与太子撇清干系,有的是机会,用不着如此奔走。”
“不管怎么说,他要是想帮太子,可真得加把劲儿咯。”张九声音渐小,“梅贵妃盛宠优渥,又有了身孕,更不要说她的二皇子也年岁渐长,陛下若真动了易储的心思,他秦晓霜能落着好?”
苏沂的声音如张九一般压低,目光却渐渐凝重:“陛下易储与否,从来就与这无关。”
“但总归是给了陛下另一个选择。”
……
此刻,韩景妍就跪在“另一个选择”——二皇子榻边。
当她还没来得及从给靖王写错脉案的悲痛中走出来——这次的悲痛程度堪比她大三第一次考临床技能操作,那次她在监考的一众外科大佬面前考消毒铺巾,在消毒和铺手术小单后,成功忘记穿手术衣、戴无菌手套就开始铺手术中单、铺手术大单,酣畅淋漓地上演了“有菌操作”——她就被召到了梅贵妃所住的关雎宫。
韩景妍和刘纬向珠帘后的梅贵妃行完礼,又跨过屋内焚苍术的炭盆,向榻上抽抽搭搭哭着的二皇子行礼。
刘纬先上前诊脉,没想到手刚一搭上二皇子的手腕,他便抽噎得更厉害,一旁的乳母忙过来哄着。刘纬再试,二皇子依旧一碰便哭得厉害。
不待梅贵妃眉心生起怒意,刘纬忙叩首道:“微臣无能,惊扰了小殿下,不知可否传伺候殿下的宫女嬷嬷们一问?”
几个宫女在一旁跪了,说起午后牵着二皇子在菊香苑玩耍,岂料二皇子想追蝴蝶玩儿,忽一下甩脱了伺候宫人的手追出去摔了一跤。
“荒唐!”梅贵妃嗔道,“只有你们伺候不周的不是,岂有殿下的不是,还敢推脱!”
宫女下得噤声,韩景妍也踌躇不已:听起来,这小孩子不会骨折了吧?虽说二皇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骨折也大多是青枝骨折,但如果真有桡、尺、舟、指等骨头的不稳定性骨折、甚至断端伤到血管神经就麻烦了;更何况她还不知道这里的医生如何固定复位、不知道刘纬带的工具盒里有没有她趁手的工具,要是暴露了自己根本不了解这里的医疗手段,该怎么办,总不能说举荐自己进太医院的人是瞎了眼吧?
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就已经该她诊脉了,她也只有硬着头皮跪到二皇子榻边的锦褥上。
和刘纬一样,她的手刚搭上去,哪怕已经是极轻,二皇子也疼得直唤。
她忙缩了手,认真查看刚刚碰到的手腕以及他的手指,却并没有看见任何畸形,只是手掌内侧有些擦伤。
她向梅贵妃请求让照顾二皇子的嬷嬷把二皇子袖子轻挽上去些。
还好二皇子袖子宽大,因此挽上去时他也没觉得十分疼痛。
袖子下的手臂白而纤瘦,甚至可以说有些太瘦了,不像皇亲贵胄,但也看不出任何骨折后的畸形、红肿,关节处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