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第3页)
两人之前商量时,韩景妍曾质疑该宫斗方法是否太过简单粗暴、朴素艰苦,苏清则表示如果她喜欢大汉棋圣刘启的“高级”宫斗方式也不是不可以。
韩景妍:你当我没说。
说是挟持也不是全无破绽,苏清此刻竟有些步履蹒跚的意味。
“你还真是敬业,这时候都不忘装病弱。”韩景妍小声道。想起她刚刚显露出的武艺,自然对其演技佩服不已。
“不是装的……”苏清手中的短剑微颤,“我有点痛经……”
韩景妍:感谢剑没开刃。
“你尽量忍耐一下……坚持住别露馅儿了,等我回太医院了给你开NSAIDs。”韩景妍生怕她出岔子。
“知道。”在皇宫紧张氛围浸淫下成长起来的苏清比她更长于应对突如其来的身体状况,也更熟悉宫里的勾心斗角。
长街上,此刻没有旁的宫人,只有兵士与几个衣着济楚的太监两侧肃立。
“殿下。”为首的太监微笑着,远远向苏清行礼。当然,当他行完礼,看清远处三个人的情形,就笑不出来了。
“他谁?”韩景妍小声问。
“御马监监丞小诚子,赵全的徒弟。其他看着像武骧卫的人。”
对韩景妍说罢,苏清向那太监高声喊道:“尚允诚!你和你师父好大的胆子!我禁足思过在此,非诏不得入。你师傅擅犯宫禁、你私调禁军,有何面目在御前事奉!”
尚允诚微微躬身,薄唇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师傅的事,下臣不知,想来他老人家一时行差踏错,也是有的;至于诸位羽林大人,兵部有文书,下臣是不是私调,殿下一查便知。”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但苏清不会让他将自己干干净净摘出来,嗤笑道:“那你自然也想好了,要和兵部的大人们一道列兵于宫禁、名垂于青史。只是不知道小尚大人是不是想那几位大臣一样,族中人够多,够试试东市的刀快不快。”
这是赤祼祼的威胁,但尚允诚眉目低垂,神色淡漠,并未有一丝动摇,只是看向赵全时目光中有不忍之色。
晚霞如火,天际泛起熔金般的赤橙色,夕晖下,武骧卫的弓弦绷如满月。
韩景妍看了看眼前形势,暗暗敲了下苏清的手指:风紧,扯呼?
苏清点点头。两人借位拖着赵全微微后退,准备战略性撤退。
“宫闱禁地,谁敢妄动!”一声脆生生的呼喝撕开凝重的气氛。
一架青布轿子依依停在长街上,两侧女史侍立,领头的女官掀开帷幔,将轿子上的女子扶下来。
那女子一身杏子色的褙子,内搭纹锦鹅黄比甲,在腰间组佩上玉叶相击的泠泠声中迤逦行来。
“将弓弩对着东宫,御马监是想学甘泉旧事么?”
前朝宦官权重,挟天子以令天下,幼帝不满受其掣肘,联合前朝姚、茹二相,暗中谋划削其权柄,孰料权宦早已得知,于甘泉宫诛杀二相,姚、茹屠门,朝野噤声,相继株连千余人,史称甘泉惨案。
尚允诚知道皇帝老儿不肯明面上下令杀儿子,自然不愿背这权宦蔽主、私下遣兵的罪过,只得行了礼道:“陆小姐误会了。我朝没有丞相,自然不会有甘泉之事。庶人苏清戴罪思过在此,我们看管罢了。他既然有潜逃之意,我们也不敢不恪尽职守呀。”
这话把罪责推到苏清身上,又隐有敲打之意:苏清是庶人,那就谈不上对东宫兵刃相见,而且是他想要逃跑;在宫中波诡云谲的血腥里,地位是最不值钱的,内阁大学士之女又如何,当年血溅甘泉宫的姚、茹二人,位至丞相,不还是难逃一死吗?胤朝最后一位丞相,不是被陛下下令族诛了吗?
他方才对苏清还一口一个殿下,这会儿又回归到庶人,宫中的尊卑还是如同权位与性命的兴衰一样灵活。
韩景妍看着那杏色衣衫的女子轻声道:“这就是你一直拖时间等的人吗?她是?”
她没法回头,自然看不到苏清的面色此时十分不好,为难、愧疚、疑惑竟同一时间出现在这张绝世的面容上:
“不是。她是……内阁大学士陆展云之女,陆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