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二(第3页)
子屏应了一声:“好。”
“说起来,那个碧珠的事情总不能这么算了。明天去哪给她买点她们唱戏用的脂粉啊头面啊,我不懂,你买些好的,要特别好的,悄悄送他们班子里去就行。”
子屏又应一声。
他终于缓缓眯上眼睛,“若是没这档子事,仰州可真是好。”
这回子屏没应声了,因为他不由得想起上个月在岱州的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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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晨起谢洛心里就惶惶不安。前一天谢濒只来跟他说,父皇会寻个由头,做一场戏把他留在江南,好悄悄留意着几件未完的事情。他只需一个劲磕头求饶,就算演完了。
但他没法不时时想着。
在西关楼上,皇帝点着远处的新平江,叹风景如画,他在背后盯着;在北凰街,皇帝从便服袖子里掏两锭银子丢给路边要饭的孩子,他还在背后盯着;在明仁寺,他跟着皇帝举香作揖,依然抬起眼睛,盯着。
谢濒看出来了,悄悄到他跟前说,父皇怎么会在百姓面前发作,你别过虑了。
所以下午回到两淮盐政察院西边的园子里,他忽然就不敢再盯着皇帝看。皇帝往煮雪亭里走去,挥手让随侍的人退开,他有意落下半步,站到谢濒后边去了。
“洛儿,”皇帝忽然开口,声音还很轻,“这是什么茶?”
他不得不上前去,衣袍擦过谢濒袖子。谢濒没抬头,他就知道,要开始了。
他往天青色的茶盏里添上水,茶汤里碧色的芽尖翻动起来。他恭恭敬敬地捧起,回道:“回父皇,这是去年腊月的雪水,茶是沈家进献的…”
“啪!”
茶盏在他和谢濒之间一下摔得粉碎。好在是摔在地上了,若是砸在一旁的柱子上,恐怕飞起来的瓷片要让他俩破相。
谁能想到半句话间,皇帝就发作了。不过两个人跪得极快,也没躲面前的碎片。膝下传来一点刺痛,他感觉莫名安心。
“你平日里就如此靡费?朕喝茶尚用井水泉水,你倒是风雅得很!”
皇帝的声音陡然提高,像是要让十几步开外立着的所有人听到。反正声音是传到子屏的耳朵里了:
“难怪都说你是朕最不成器的儿子!滚去偏殿思过!”
那会磕了几个头,他也忘了。子屏到他跟前时,他还在那跪着。谢濒早就追着皇帝一路走开了。
子屏也很害怕,他怕谢洛又给吓傻了。
子屏声音有点抖:“殿下…”直到拖着他胳膊起来,见他笑得如常,子屏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不写的煮雪亭吗。”他还往匾上一指。
总之这之后,他便没从西厢房出来。御驾走时,他和子屏倒是又规规矩矩地往京城方向拜了三拜。
这三拜是值的,如今能见仰州美景,都蒙圣上恩赏。
“夜风一吹,怎么忽然觉得头有些疼。沈家不知白天上的什么破酒。”眼前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子屏再次下意识应了一声。
“你愣什么呢?”谢洛坐起来。“酒怎么还没来?”
沈家的上的是极品的三白酒。味都没咂摸一下就灌了几杯下去,真的是傻子。
子屏苦笑,可不能让他再一股脑地喝。于是他凑近谢洛跟前道:“殿下,你若还想见那徐小姐,我倒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