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临门二(第3页)
谢濒亦笑:“七弟是怪我?起初让你先来仰州,不过是借着父皇说要‘访名士修国典’的由头,叫你脱身松快几天。”
他一顿,语气微妙了些:“没想到你把他一家子都访着了。”
话音刚落,谢洛立回:“五哥快别取笑,结交徐昉纯属机缘巧合。只是后来碰上个旧案线索,他恰又知道些底细,叫我不得不往他身上留心。”
“是了。”谢濒沉声,“这线索若是细细查去,怕是要把江南的水搅浑了。”
谢洛黯然的眼中闪过一点亮色,却低头沉吟。
谢濒又道:“那时咱们便觉,父皇所言修典访贤,不过是面上之词。你我心里有数,如今朝中缺人,父皇定是既欲看江南有无可用之才,也是看你我是否时时用心。”
谢洛微微颔首,手指抵住下巴,思索一阵,终缓缓道:“如今既有人选,又有线索,何不趁热打铁?”
“你这是想在这案子上做文章了?”谢濒亦若有所思。
谢洛手指捏住扇子,开了又合,犹疑片刻道:
“若真在江南揭出一宗旧弊,父皇自论你我忠勤。且由徐昉引出案情,又正好落在修典访才之名下,我们并非是自专行事,如此顺水推舟,反倒一箭双雕。”
谢濒理了理袖口,“你说得有理。再说,这次父皇亲自登门徐家,虽说是临时起意,我们揣度不得,但有了父皇加恩这一层,保他用他,父皇疑心也少。”
他顿了顿,“不过我们在江南时日无多,着他修典倒是可以带他回京,但若如此,案子那头恐不好顾及。”
“五哥,”谢洛略作迟疑,试探问道:“你可否想个法子,叫我们留在江南?”
“那也只有将此事先告知父皇了。你我若私自去探,恐叫他老人家生疑。”
谢洛闻言,神色又凝了些,一时不语。
见此状,谢濒道:“无妨,我不会叫你去面见父皇,我同父皇说便是。只是我在京中还有一揽子事,要留也只有留你一人在此。”
谢洛一瞬展颜,忙道:“五哥若信得过我,我情愿领命。其实本来我心系此案,哪是要管什么江南官场,不过是这悠闲日子过了几日却又要返京,想寻个由头躲在外边罢了。”
谢濒听了,平静笑道:“我知你不欲留在宫里,日日悬心这些那些的。况且这桩事若成,倒也能叫父皇另眼相待。”
谢洛立时拱手,只怕谢濒疑他心思。“我只当是替五哥跑腿,查出案情后怎样做,一切仍由五哥做主。”
“难得你有心,那我回头便去禀告父皇。只是你在江南,可不要只顾着风流,把正事忘了。”
他往书房方向努一努嘴,“你老实说,你可是还为别的缘故?你若交代清楚,我当立回了父皇成全你。”
谢洛怔了片刻,一下未答出话来。
谢濒一把揽住他肩头,“七弟,平日里你风流不羁的样子见多了,今日这徐小姐面前,倒难得地像个正人君子啊。”
谢濒力气有点大,他自幼习武;按了一把在谢洛肩上的旧时烧伤处,疼得他嘶了一声。
其实谢洛也自幼习武,谢濒老是夸他剑法好,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从前太子是不和其他兄弟玩的,六哥又是个哑巴,只剩他们俩能呆一起。小时候两个人个子差一大截,如今站一块,谢洛竟还高些。
谢洛忙把他推开:“五哥轻点!”
他又一正色:“今日这事,不做做样子怎行。那日我问徐昉,他虽有所动,却未许应承,加之今天撞着他妹妹这一遭,要劝动他,恐怕。。。”
“这有何难,他不会是个不识大体的。”谢濒淡淡地,很利落地打断。
“你我已知道他妹妹种种行迹,为保他们家清誉,想必他不敢不应。”
“五哥!”谢洛神色一变,声音微冷,“怎好把无辜女眷牵连进来?”
话音未落,见徐昉跨出书房,谢濒神色一转,“听说府中牌匾都是徐兄所题?这‘旷心居’三字,颇有王右军遗韵。”
徐昉拱手行礼,神色恭谨,“殿下实在过誉。如若还要看《溪山图》,请随我来。”
三人回到书房中,屏风后已空,一刻前的痕迹半点再无。
方才的惊鸿一瞥,会否是最后一眼。谢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