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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转移了位置,在瘦削女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向她们靠近,柳林还不忘在路边的一元店里买了一顶鸭舌帽戴上,免得被瘦削女人身边等得不耐烦了,四处张望的年轻女孩发现。

他说:“如果要从头开始说起来,她的故事就要很长很长了,朝朝想从哪方面开始听?”

她们慢慢地向着瘦削女人的方向挪动,离得近了,季朝映已经可以看到女人凹陷的两腮,和稀疏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

女人的长相着实很怪,并且不是以美丑评断的那种怪,而是一种近似于恐怖谷的东西,那是一种气场,是一种自然发散的气质,让人在仔细打量过她后,竟然会产生一种自己和她不是同类的奇怪感觉。

明明她的五官甚至算不上多么特殊,甚至称得上路人相、大众脸,明明她走在路上几乎要淹没在人群里,畏畏缩缩毫不起眼,可只要真有人注意到了她,再仔细一打量,就会品味出那种淡淡的古怪,像是有细细的针扎在身上,轻微的刺痛与强烈的不适感同时滋生,让人难以将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

这个女人很特殊。

在特定的人眼中,这种独特简直可以说是一种……天赋。

而季朝映在视线即将被对方察觉之前,转移了目光落点。

或许是因为看人看得久了,她的眼睛涌出一点潮气,变得有点湿漉漉的,那双瞳孔因此而呈现出一种波光粼粼的清透感,像是眼中倒映出两湾湖泊。

“那就从她能做点什么来说吧,但她应该也很会做事……是吗?”

是的。

柳林点头。

他看出这份礼物确实是很合季朝映的心意,于是在过往的回忆中挑拣了一小段时间,决定为这份礼物增加一些价值,让她显得更加珍贵一些。

“她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柳林笑着说:“但是像照顾我生活这种内容,你应该也不感兴趣……让我想想,那就说一点我们会接触到的东西吧。”

“她很会处理垃圾。”

柳林用那种带着一点暗示性的语调说话,他拉长了声线,压低了声音:“她在自己住的地方养了很多猪。”

瘦削女人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养了很多猪。

喂养这些家畜,是一件十分费时费力的事情,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就要起床做猪食,然后在固定的时间打扫猪舍,这些肥嘟嘟、肉鼓鼓的哺乳动物会在进食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它们总是饥饿,像是胃里接了黑洞,永远都没有吃饱的时候。

于是在看到食物的时候,它们就会冲撞上去,毫不犹豫,一拥而上,饲养它们的人要用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才能不被这些健壮又肥硕的家畜撞倒,成为食物的一部分。

“现在像以前那样生活的人少了,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它们其实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吃。”

柳林笑得眼睛弯弯的,神情中甚至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让他看起来更小了,像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但她是知道的,你应该看得出来,她的家庭条件不算好,所以有些活儿专门的师傅都不会干,但是她是会的。”

“就像是杀猪。”

瘦削女人很会干活。

那具像是被焚烧过的,枯木一般的身躯里,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她看上去甚至没有肌肉,却能一个人将一头三百多斤的肥猪制服绑好,然后按住它的头——

刺啦!

血就会喷溅出来,将泥土浸透,染成乌沉沉的黑褐色。

它们总会惨叫,但瘦削女人实在很擅长做这件事,她会准备好厚厚的毛巾,在大肥猪张开嘴嘶吼之前,就把叠成块,浸满水的湿腾腾的毛巾塞进去,她做的多了,动作快、准、狠,一下子就能把毛巾推到嗓子眼儿,让手下的猪一声叫也发不出。

一旦它们想要发出声音,就会不受控制地吸进浸满毛巾的水,然后就会咳嗽起来,甚至无法正常呼吸。

就再也不能发出什么引人注意的动静。

“你应该也有经验,对吧。”

柳林笑吟吟的,在有人走过时压低了声音,离季朝映更近了一些:“其实解决掉它们是件很简单的事……真正困难的点,是在于之后要怎么处理掉那些垃圾。”

就像是拆开一份礼物。

只要手里有一把剪刀,甚至不需要剪刀,哪怕只用一把裁纸刀,又或者只是用牙齿,都能将脆弱的包装纸撕开。

然后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包装盒就会被打开,装在里面的垫料就会涌出来,满地流淌,而在这时候,藏在中间的礼物就会展露出来,然后闪闪发光。

对于柳林而言,藏在中间的礼物往往是他的最爱: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一笔装在手提箱里的现金,一纸慷慨地写满零号的支票……得到礼物的过程总是让人愉悦的,但当他拿到礼物,看着地上乱糟糟的包装纸、到处流淌的拉菲草垫料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皱起眉头。

在很久之前,在柳林还一无所有的时候,为了得到最后的礼物,他只能忍耐着厌恶和焦躁,去把满地的狼藉清理干净。

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工作,是一种平等交换的过程,他付出劳动,然后得到报酬,整个过程都是那样枯燥无味又让人厌烦,礼物被剖开时凄厉的尖叫更是让人不住地皱眉。

柳林曾经思考过,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处理垃圾的办法,但稳定一个地点去做垃圾处理总会引来注意,而信得过的足够可靠的特殊服务又过于昂贵……直到有一天,他的好姑娘抱回来了一只小猪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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