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1页)
高云衢沉默了许久,方鉴的心也悬吊了许久。
唔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啊高云衢叹道,方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试图看出一些波动,但并没有。高云衢说得很慢,但一字一句都很清楚,甚至与方才的闲话没有什么区别,她瞧见高云衢回过头,嘴唇开合,有中意的人选吗?
方鉴的心如同被利箭刺穿,疼得说不出话,可面上却还要装得不动声色:并没有。
你的同窗或同僚之中,可有出色的儿郎?高云衢又问。
并无。方鉴咬牙。
那可要我代你父母为你相看?
高云衢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尖刀扎在方鉴身上,她咬着牙听了,喉咙生疼,艰难地吐出字句:老师,我想问,我可以一个人过下去,不成婚不生子吗?同你一样。
若我没记错,你是家中独女吧?不必履行为人子女的责任吗?
您,不也是高家的独女吗?方鉴仰头看向高云衢,目光里是满满的火焰。
高云衢转过头复又看向那一池湖水,声音低沉了些:我与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是我走得还不够远,站得还不够高吗?
方鉴忍下痛苦,若无其事地道:您记错了,前些年我父母又生育了一个孩子,我还有一个幼妹。
那便与你父母好好说说,你如何想的便如何说与他们听。高云衢应道。
好。
方鉴失魂落魄地告辞离开。
高云衢在原地复又站了很久,方才弯下腰,捂住了心口。她如何不明白方鉴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她还是年轻,想要的都写在脸上,可她想要的,高云衢给不了。
她是年长者,是上位者,她有余裕。但方鉴没有,方鉴应是搏击长空的鹰,而不应是她掌中的雀。
出口的那些话,刺痛的不止是方鉴,还有她自己。她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看着另一个自己说着冷漠无情的话,看着方鉴痛苦万分。
她曾以为她能掌控一切,可到了这时她才发现,她掌控不了方鉴,也掌控不了自己的心,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将自己伪装起来,不叫方鉴觉察。
云衢
高云衢十岁之前都跟在祖父身边。她们家这一支子嗣不丰,她祖父只有她母亲一个孩子,她母亲也是年近三十才有了她,视若珍宝。她的祖父是永初帝潜邸的旧人,在永初与延兴两朝平步青云,官至右相,但为相不久便因旧疾复发而致仕辞官,带着高云衢回了鹤州老家。
在鹤州的童年是高云衢最无忧无虑的时候,祖父喜爱她,抱着她在膝头教她读书。而她是天生的慧骨,过目能诵,读书对她来说全无难度,祖父便差人教她学武也学琴棋书画,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有闲情招猫逗狗,打马过长街。西林县的街里街坊都认得她,也都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