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霜降（第4页）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双鞋了？我以前怎么没注意过，挺好看的啊”丁震靠近孙羽，小声说道“不过我都没想过穿粉色的鞋子，你也不怕别人笑你。”

孙羽手支着脑袋，面无表情道“原来的鞋子底子磨破了，现在有一双是一双呗，能穿就行。”

“你奶奶给你买的啊？”丁震笑问道“不是听刘一江说你奶奶把你揍了一顿吗？看来还是心疼你啊，揍归揍，别的也没差着你。这个牌子不便宜哦！”

孙羽打了个呵欠，脸色带着困意，不知可否地耸了耸肩。

丁震看他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关心问道“你昨天又没睡好？最近在干嘛呢？”

“没干嘛”孙羽冷冷道

丁震撅撅嘴，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怎么怪怪的了。也没看你怎么专心搞学习，放学了或者周末也找不到你人，不跟我们几个一起了。你在忙什么啊？”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追问起来“哎，我看你都不怎么缺钱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打工啊？”

孙羽嗤笑一声，喃喃道“差不多也算吧”

“哎，不至于吧。你不会书都不想读了，现在就出去赚钱吧？”丁震有些意外，虽然猜想了一些，倒是没聊到孙羽就这么承认了。

“不晓得，也许……”孙羽眼神呆滞，嘴里正呢喃着，突然听到讲台上孙老师拿起教案敲了敲。

“好了，大家下课吧。”孙老师夹起教案，边走出教室边道“孙羽来办公室。”

“你完了，老班又要臭你一顿了”丁震指着孙羽道，满脸的幸灾乐祸。

孙羽叹了口气，起身道“你跟刘一江说一声，叫他别等我了”

“你又去哪？真打工啊？”丁震看孙羽手插口袋走出教室，追着问了句“哎，是干什么的啊？要不下次带我一起吧”

孙羽没搭理他，冷笑一声往办公室走去。

孙老师坐在办公桌前，将教案摞在几个文件夹上，整理得整整齐齐。

刚拿起眼镜布，看见孙羽进来，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一个凳子上。

孙羽挺喜欢这个孙老师的，虽然严厉，其实很照顾学生。

其他老师找学生谈话，一般都是让学生站在办公桌旁边。

而孙老师总是会有一把椅子在身边，更像聊天而不是训话。

“孙羽啊，星期二下午你没来学校，干什么去了？”孙老师对着眼睛哈了口气，用眼镜布擦了擦问道。

孙羽抿抿嘴，想了下道“我爹找我”

孙老师看了眼孙羽，戴上眼镜，将眼镜布叠好放进眼睛盒“家长找你，你招呼都不打一声，这是旷课你晓得不晓得？”

“知道”孙羽点点头

看孙羽表情平淡，孙老师有点不高兴了“这次我是给几个老师说了你请过假了，不代表每次都能这样。你让你爸爸给我打个电话，我也需要和他谈谈”

孙羽无奈地笑了笑“孙老师，我找不到他的，他也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你不是说星期二他找你了么？”孙老师皱着眉头问，看孙羽微微扭着头不回答，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是有点问题，之前也和你谈过。你现在成绩下滑到什么程度了，上课也不认真。我和你奶奶通过电话，她也很伤心。你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喜欢胡思乱想的，老师也理解。不过就像做题分主观题和客观题一样，看待世界看待事情也要分主客观。客观上你遇到的困难老师理解，主观上你自己不能这样放任自己，要有自控力才行。”

孙羽看着孙老师念叨，心里燥热一片。

有委屈，有羞愧，有万般无奈，也有想要奋发图强的心思。

可这个世界如同胯下那冰冷的金属笼子，将自己困得死死的。

“老师也不想说你，你现在班长也不是了，看你和同学们之间的交流也少了，这样下去不行的。”孙老师伸出手，轻轻抚着孙羽的头“你是个聪明漂亮的孩子，到了年龄心里也有秘密不想和朋友们聊。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和老师说。心情不好也好，有喜欢的女生也好，都可以和老师说。你可以把老师当作朋友，比你大的朋友可以给你更多建议。不要闷着，即便学习下去了，也不是重点，一定要学会开开心心地生活。”

孙羽心神一阵恍惚，胸腔突然疯狂涌起一股无法压抑的委屈，眼泪哗啦啦掉了下来。

死死咬住牙齿，嘴唇无可抑制地抖动起来。

孙老师温柔的话语仿佛在某个未知的伤口上撒上了碘酒，刺痛，但充满善意。

“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孙老师抽出几张纸巾，帮孙羽擦了擦眼泪，又抽了几张干净的递了过去“你家里的事不要想太多，自己的出身是没法选择的。你摊上这样的爸爸，是很难过。但是你有关心你的奶奶，有好朋友，我也可以是你的朋友。你要是难受委屈，就来找我，课外来找我都可以。不要憋坏了，晓得不？”

孙羽点点头，心里腾起一股勇气，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心底隐藏着的巨大羞涩超越了恐惧，让他半天吐不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