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藤蔓(第1页)
直到出了别院大门,张怀仍有点儿没回过神。
方才在屋里说的什么来着?
“皇子妃既杀了盛奎,应该已经想好了他的罪名和要牵涉的人罢,你想我做什么?”
“具体如何做,查案时殿下会说与张大人,张大人只需向皇帝请旨,着人守住盛奎家宅,为防被人做手脚,我要关键的罪证在结案的前一刻被找出来。”
“啪”。
张怀卯足力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嘶。”是疼的啊。
可他一个洪辽朝官,多年谨小慎微不投任何人麾下,究竟是怎么答应为大煜左相效力的?
随口两句话便掐住了他的命脉,大煜女相能掌人心,真是名不虚传。
张怀心有余悸地回望别院的大门,想起方才老七看那女相的眼神,不由得起了一身疹栗。
他坐上元珵吩咐人备下送他回府的马车,觉得自己像是上了艘下不来的贼船。
若那女相真存着什么别的心思,这老七,还不得被她拆得骨头渣都不剩么?
张怀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这么个胸无城府的傻子,究竟是怎么哄得这样的人物嫁他的?”
而别院门内,张怀口中的傻子,此刻正跟在孟冬辞身后,笑呵呵地问:“娘子方才说的话,有几分真心?”
“那要看殿下信几分了,”孟冬辞晓得元珵的德行,这话头一旦起了便要说个没完,因而随口敷衍了一句,便抬步往外走,“我去柳姨处一趟,殿下要一起么?”
元珵立刻跟上:“娘子的话,我自然是信十分的。”
见元珵真跟了上来,孟冬辞反而停下:“找柳姨本也没什么大事,我今日去了一趟虞市,买了两个孩子回来,殿下若空闲,便将此事说与柳姨,请她给这两个孩子安排点儿寻常孩子能做的活计。”
元珵疑道:“买人?多大的孩子?”
“女孩十岁出头,男孩小些,人牙子说不清他的年纪,不过我瞧着也就七八岁的模样。”
“这么小做什么工?”元珵失笑:“也不必麻烦柳姨了,我叫齐管家领下去,先养大再说罢。”
孟冬辞摇头:“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该学东西的时候,叫他们知道人活一世不必时时仰人鼻息,可以凭自己的劳作换银钱和他人的看重,于他们不是坏事。”
元珵默了须臾才开口:“我没去过虞市,但听闻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娘子去那儿做什么?”
按时辰算,那谣言定然会在元珵出宫前传到宫里,他怎会不知此事?
孟冬辞偏头想问,正瞧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晓得这人又犯了遇事先与她装傻的毛病,懒得理他,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
元珵也跟上来,一言不发地贴在她身侧跟着她往外走。
转进她院子前头的小园子,路过一座湖石堆成的假山时,孟冬辞有意绕远走了那假山中间的小路。
说是小路,不过是中间留出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窄缝,搁着几块平些的石头,下头是能没过脚踝的水,现下结着冰,冻着几片秋日里没来得及扫起的落叶。
孟冬辞尚要略低些头,元珵的身量要俯身钻进来才成,这到底是在他住了十几年的别院,孟冬辞没想着甩开他,只觉得他会绕远不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