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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忆没说话。

姬远道:“可陛下知不知道,当初先帝以沈家全家性命胁迫于沈聿,逼他传回情报,他生母去世得早,他在这世上只有沈庭植这一个亲人了,他能怎么办?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亲爹赴死吗?!”

“退一万步讲,他当年为了你自甘出家,为此不知受了旁人多少冷眼,挨了他爹多少打骂,他半点儿都没犹豫后悔过!”

姬远忍不住拔高声音:“因为先帝冷落猜疑沈家,沈聿早就厌弃了官场,可是就因为知道你还活着,知道你要复国,他二话不说就回来了。后来他在神策营看人脸色,忍辱负重,去西南为了那么点军权不要命地打仗,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为了你打算?!陛下,我就直说了,沈聿之前固然对不起你,但是这么多年,他早就把欠你的还上了,他仁至义尽了!”

“可你呢?你现在称帝了,用不上他了,就把他一脚踢开,还给自己找了新欢,陛下,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吗?!”

“那朕怎么做才算对得起他?”沈忆倏然抬起眼,两道目光直射向姬远,她面容平静,看不出丝毫怒意,却无端叫人心惊胆战,“为他守一辈子活寡?”

“还是让他回京继续每天在朕眼皮子底下晃悠,每天都提醒朕当年朕全家人是怎么死的,大梁是怎么亡的,姬将军,朕可做不到。”

沈忆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朕能不杀他,也已经是对他仁至义尽了。”

姬远对上她的眼睛,不知是不是沈忆的错觉,男人一直挺直的身板似乎忽然塌了下去,眼皮眉毛也耷拉着,眼底的光暗淡下去,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很多。

沈忆顿了顿,轻声说:“我和沈聿已经过去了,将军朝前看吧。”

姬远慢慢吐出一口气,点点头:“好。”

他转过身向殿门走去,脚步沉缓。

走了没几步,男人忽然停下脚,背对着沈忆说:“陛下,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看重你,你也根本不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

说完,姬远便推门出去了。

沈忆坐在榻上,眼神有些空。

不知道吗?

她难道不知道吗?

鼻腔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楚,沈忆用力吸了吸鼻子。

阿宋走过来给她添了杯茶推过去:“姑娘……”

沈忆坐得腰背笔直,眼圈渐渐变得通红,却自始至终一滴泪都没掉下。

第95章念想

自打登基以来,沈忆忙于政务,批折子到后半夜都是常有的事,一般到了这时候,她就直接歇在御书房里了,有时候一个月都回不了几趟朝阳宫。

大半个月过去,沈忆早忘了自己后宫里还养了个男人。

这日难得事少,月亮刚在天边露脸,暗蓝暮色拢下来,广阔寂静的宫城浮起灯海,沈忆早早回了朝阳宫。

刚迈进寝殿,远远瞧见一道挺拔如松的人影坐在窗前,男人手里握着一卷书读着,满头墨发垂散在身后,露出一截瘦削冷白的下颌线。

沈忆突然止步,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不敢呼吸,心脏一瞬间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拼命挤压着胸腔中本就稀薄的空气,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住了,她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模糊遥远的侧影。

眼前忽然起了雾气,眼前的身影不知不觉变了形,在她眼底映出一个熟悉的倒影。

这时,那人转过脸来,笑着唤了句:“陛下今儿回来的倒早。”

雾气倏然散去,后面无比清晰地露出了赵蕴之的面容,沈忆缓慢地眨了下眼,心头那刹那狂涌而出的惊喜像装得满满当当却突然漏了底的麻袋,骤然空了。

任凭心沉下去,沈忆面上半点不显,只是脚下拐了个方向,转而朝着膳桌走过去,“过来用膳吧。”

赵蕴之坐了过来。

席间赵蕴之其实很少动筷,大多时候都在说话,沈忆和他相识多年,早就领略过这人妙语连篇逗人开心的本事,跟他说话实在是一件极享受的事,只是沈忆近日来确实累得紧,没什么心思回话,大多时候只是笑笑。

菜过五味,沈忆的眸光无意间落在男人面上,虽然说了这么久只得她几句敷衍的回应,赵蕴之眼里也没有一丝不耐,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仿佛能跟她坐一块用膳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沈忆看着他,半响,微微挑了下眉:“陪朕喝点儿?”

赵蕴之一笑:“求之不得。”

沈忆吩咐阿宋端酒。

酒上来了,赵蕴之正要倒酒,沈忆隔着他的手背按住壶柄,像那日他握住她的手一样,“朕来。”

女人冰凉的指腹按在他手背上,像是搁了几块圆润幽凉的玉棋子,赵蕴之顿了片刻,收回手。

沈忆先为他斟满一杯,然后又给自己满上。

她举起酒杯,看着他眼睛:“这些年,你帮了朕不少忙,朕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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