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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祐风垂眼看着跳跃的火苗,橘黄色的火光将他的面容映得深邃莫测:“之前让你查王妃的身份,查的如何了?”
季安道:“禀殿下,我们的人刚刚追踪到曾经魏梁边境一带,有百姓说曾在梁地见过王妃,属下推测王妃在被沈庭植收为养女之前……可能是梁人,属下准备接下来继续北上,去之前梁国境内探查。”
说完,季安不由屏住了呼吸。
季祐风许久没说话。
好一会儿,他微微抬起眼:“孤记得,当年沈庭植北伐梁国后,曾禀报父皇大梁血脉已经尽数除去,无人幸存,可对?”
季安一怔,不太明白季祐风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道:“是,属下记得是这样。”
季祐风望着前方墙上悬挂在正中间的一块皮草,出神了片刻。
那是他少时很喜欢的一条獒犬,后来被父皇得知,这条狗就变成了一锅香气扑鼻的狗肉,和这块皮草。
后来他再没让皇帝知道他喜欢的任何活物。
方才庆功宴结束,皇帝将他喊去,这个威严冷漠的男人坐在空寂辉煌的大殿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脚边的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祐儿,你与沈家那女人生下嫡子,然后杀了她,朕,就让你做太子,如何?”
灯火摇曳,季祐风的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许久,他吩咐季安:“你继续查下去,但——”
他侧首瞥了眼季安,淡淡地道:“若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了你们在查王妃,或是知道了王妃的真实身份——季安,你提头来见我,可明白了?”
第57章再别
时令走到六月,暑气逼人,马车晃晃悠悠,沈忆听着聒噪的蝉鸣,一路半梦半醒地到了骊阴行宫。
下了马车,一眼望去,黑压压的车队看不到头。
皇帝每年都要来骊阴避暑,她和季祐风都在随行的仪仗里,自是声势浩大,只是今年的声势浩大和往年相比,略有不同。
沈忆往后扫了一眼,王公小姐们此刻都已下了马车,丫鬟内侍们忙着把行李一件一件搬下马车,一派忙碌热闹中,姑娘们却十分端庄安静——安静得过头了,那一双双含情眼不时抬起,若有若无朝着同一个方向飘过去。
此情此景,的确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声势浩大了。
沈忆不用看,就知道她们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骠骑将军,沈聿。
沈聿在西南立了大功,皇帝终于肯给他个像样的职位,只是还不肯把那历来只有宦官当的官职去掉,沈聿如今是护军中尉兼神策军骠骑将军。
如今,京中再没人敢说沈家即将没落的话,反是有不少人的眼睛盯上了沈聿夫人的位置,暗自盘算着以后弄个诰命当当。
沈忆终是没忍住,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
男人一袭黑色劲装,墨发束起,袖口收进护腕里,革带紧紧束在腰间,把腰身衬托得劲瘦有力,整个人干净利落,修长英俊,在人群中卓然出众。
这张脸,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叫人移不开眼。
几个姑娘有意无意地蹭到了男人身边,看起来是准备上前搭讪。
沈聿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隔着层层人群看了过来。
沈忆立刻转头,目不斜视地迈进行宫侧门。
沈聿的视线一直凝在沈忆背影上。
……她唇上,似乎有伤?
骊阴行宫依山而建,宫道修得百转千回,上下起伏,沈忆跟着领路的丫鬟慢吞吞走着,一路的山色湖光半点也没看进眼里。
路过一片竹林时,数只蓝鹊振翅惊飞而起。
沈忆忽然停下脚,对前边宫人道:“此处风景不错,你们先走,我赏会景再过去。”
她神色虽和善,语气却不容拒绝,带路的宫人不敢多问,应了声是便带着行李朝前去了。
眼看她们走远,沈忆转身进了竹林。
阿宋下意识往前跟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什么,脚步钉在了竹林外。
沈忆没走多远,就在大片苍翠绿意中扫见了一点墨色。
她刻意放慢脚步,让自己显得从容又矜持,慢悠悠晃了过去:“我当是谁,原来是京城第一美的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