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番外1我最大的愿望(第5页)
他的喉咙焦渴至极,终于干哑磕碰地又问出一句:
“周檐,你……你当上天文学家了吗?”
可惜他问得有些慢了。
几只冬斑鸠被朝露沾湿了羽毛,咕咕叫着扑腾,自竹稍扫洒下大一片冷雨一般的水滴。周檐的背影在竹林迢遥的另一头,被青黄的瘦叶、颓败的屋檐、泛紫的雾气一样样挡住了,赵白河没听见答复。
他凝刻着表弟越来越模糊的身形,一阵更加急遽的凄风,带着前院的纸灰猛不丁扑天席卷,几乎瞬间便激得他难以自控地眯了眼。赵白河心中大骂这时候还烧什么纸,搞得他最后目送表弟都做不成,还熏得他热泪哗哗直掉,擦都擦不完。
“哥?”
是因为又听见表弟叫他,在晴朗的夏初,老君观慈航殿前,赵白河才敢顶着烟灰强行睁眼。
“你怎么哭了。”周檐走近一些。
“……檐檐?”
“檐檐?你没去澳洲?”
“去澳洲?”周檐语气有些费解。
“不对,不对。”不完全燃烧的焚香带着浓烈灼烫的硝火味,呛得赵白河气喘不过来,“这烟,这里的烟好大,熏人得很。。。。。。”
他想揉揉虚眯含泪的眼,才发现自己手中还紧捏着三柱刚点燃火的、只烧掉一点端头的供香。
“檐檐,我们……我们能抱一下吗?”把香插好,赵白河现下心中只剩这个想法。
周檐什么也没说,径直贴上身来。人来人往的香台前,打开修长的双臂将赵白河整个人温柔地搂进怀中,两个人脸颊紧贴脸颊,起伏的胸廓和心跳逐渐开始同步。周檐的手按在赵白河后脑勺上,顺着头发一次次往下安抚性地捋着。
赵白河抖索的身躯一点点平复,周檐才问:“你怎么了。”
表弟的声音实实在在回响在耳边,这令赵白河安心冷静不少,可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他埋头将眼泪蹭在周檐衬衫领口上,话里带着哭腔:“檐檐,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和你这辈子都在一起。”
这样俗里俗气的愿望,周檐讲得一点也不害臊,笃定的语气听来像是可以无视一切位面、跨越所有时空。
紧抱住表弟,赵白河清楚这话绝对是真的。
“我……我不是让你来给高考祈福的吗?怎么随便许愿?”赵白河拍拍周檐的肩胛。
“老君观慈航殿,求姻缘最灵。”周檐松开赵白河,翻出自己手机里的游览攻略,一字一句认真解释,“学业事业应该去三清殿。”
若放在平日,赵白河肯定不会在稠人广众的场合,在神明与天地的注视下,和周檐畅快地拥抱。他总想要避嫌,总怕自己和表弟的爱情碍着别人的眼睛,遭受他人指指划划,最后讨得大家都不开心。
可接下来的路上,他都将表弟的手握得死死的,身体不自觉就往表弟身上挤蹭磨擦。两人四脚磕磕绊绊,总算将各路神仙都虔心诚恳地拜了个遍,走得又热又累,最后驻足在山腰的观景台上歇息。
“……等你放暑假了我就歇业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去澳洲旅游。”赵白河迎着夏初的暖风说,“去看星星,那个水……水什么来着?”
“水委一。”周檐说。
赵白河又想了一路,可到现在也想不清,怎样的生活对二人才是最好的,怎样的世界才能不留遗憾。
他只明白他和表弟都还有好多的愿望。
他想,既然他还活在这里,他就要好好炒菜煮饭、经营饭庄,把自己的餐饮实业做足做踏实。他要在市区购房,花二十来万买车,把父母都照顾得安逸舒服。他还要帮周檐实现周檐的愿望,那些被岁月层层掩埋住的梦想,还有的是时间一一拾起。
这山上的观景台很高,趴在护栏上足够瞰进半座省城。明艳的日光洒在大楼外立面上反光,绕城高架上又在堵车,宽荡的大江中,无休无止涌着湍流,观景游轮白天正靠在码头里检修。
这座他和周檐一起生活的城市原来也就这么大点。
一阵松风翻腾起来,赵白河又捏紧了周檐的手。
他想,老君观名不虚传,慈航仙姑更是灵得很,以后每年都和周檐来还个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