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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些事情天注定,有的人一出生就和旁人拉来了天堑的距离。
生来如此嘛真是残忍啊
董铎心底一紧,隐隐从这句话中品味出什么,有些诧异平常一向毫无锋芒,恭顺有礼的二公主怎么今天有些奇怪。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奉承贵人,“瞧二公主这话说的,要论尊贵,谁比这国朝唯一的嫡公主还要尊贵啊。”
永顺公主乃是当今徐皇后所出,国朝唯一的嫡公主,得陛下成年那日亲赐‘永顺’作为在宫外开府的封号,确实站在了整个国朝女子的顶端。
不过,大抵是有了前一任皇后外戚势大的例子,所以广安帝在册封第二任皇后的时候,只选了一个六品末尾的徐家女,且徐家并无多少男丁,母家也没什么助力。
永顺公主成年后,陛下为她挑选的驸马,是一白丁科考上来的学子,学识渊博,如今只在弘文馆中当了个典籍修撰之职,是个清贫适合养老的位置,不愁吃喝,却也没什么晋升的前途。
所以,也只有尊贵了。
南灼儿远远就见,一女子站在宫墙的石砖下,素手细细的抚摸着面前的石砖,灰色的石砖映衬下,素手纤细无骨,指尖沾染一抹灰尘,却丝毫不擦拭。
所以,石砖有什么好摸的???
他上前一步,有些好奇,问道:“二公主,这些石砖有什么好摸的?”
永顺公主仍旧专注的看着面前一石砖,并不回话,只幽幽道:“你该称呼我为皇姐,二公主未免太过生疏”
忽然,永顺公主又一摇头,“罢了,随你的习惯吧,要是我在寺庙幽居近十九年,突然冒出来一些陌生的人,开口就让我叫‘哥哥姐姐’的,只怕我也是不愿的。”
南灼儿倒不是因为这个。
某种意义上他其实有兄弟的,属于同一批次序列的兄弟们,虽然他之前忙着啃能量棒,没怎么搭理他们,不过大家到底也曾生活在一起,一起充过电,但这些解释起来很麻烦。
“额”他歪歪头,“多谢理解。”
走进后,南灼儿才发现面前几丈高的城墙,原来别有洞天,远处看不出来,走进后才发现,每一块儿砖上都刻着字,这些字古老又繁复,像是十几年前,又或者几百年前还没有简化的文字。
“咦~”南灼儿惊讶道:“这上面有字!”
永顺公主静立一旁,风吹动衣裙微微飘动,她却站如松,为南灼儿解释道:“这面宫墙据说有百年的历史,乃是这片土地上第一位开国皇帝明皇命人修建的,为了展现一国的历史底蕴,专门命工匠将功绩至伟的官员生平,铭刻于石砖上。”
“后来的代代帝王,争相效仿,京、州、府、县、乡只要是国朝的官员,都有机会出现在这面城砖上,后来更是不只局限于朝堂官员,只要是有名望的才子、侠客、大儒、怪才不论有没有官职都有机会被人铭刻。”
南灼儿恍然大悟,眯着眼睛,试图读出面前一块儿砖上的文字,“明中期益都任浚知县石军成。处理诉讼案件,人称公正明断黄河泛溢亲率民工筑堤防洪后又历任按察副使、河州副使、察县参政、按察使”
南灼儿揉了揉眼睛,这蝌蚪一般密密麻麻的字,着实令人头疼,“后面的有些看不清了。”
话音刚落,一道清丽悠扬的声音响起。
永顺公主并没有看那块儿砖,却顺着南灼儿的话,默念出了后面的内容:“旧历456年,正值青州□□,石军成升任兵部尚书,奏准朝廷,蠲免徭赋,开仓救灾,三年后因操劳成疾,呕血身亡,赠太子少保,谥“恭襄”。”
南灼儿一愣,仔细辨认后面的文字,确实看出了几个熟悉的字符,他看向一旁静默站立的女子,傍晚的凉风,吹动女子鬓角的落发,滑过光洁的额头。
他有些吃惊,“这些二公主都背下来了?”
就像在证实南灼儿的话。
永顺公主脚尖微转,抚摸着这面向两侧蔓延、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城墙,指尖每抚过一块儿砖,就准确无误的念诵出铭刻的文字。
“苏则,字文师,扶风武人。前朝晋大臣,少以学问品行,闻名于世,起家为酒泉太守,后又转安定、武都太守,所在皆有威名。左迁东平相,未至,途中去世,谥号为‘刚’,其子袭爵。”
“裴秀,字季彦,光周时期名臣、地图学家,出身河东裴氏,少年时便颇有名气。前朝271年,裴秀因服食寒食散后饮冷酒而逝世,年四十八,谥号‘元’。”
“作《禹贡地域图》,开创了古代地图绘制学,周帝特地命一个环形山,命名为“裴秀环形山”。”
广阔寂寥的宫墙下,只有女子沉静的声音,徐徐响起。
你仿佛跟随着她的声音,看尽古往今来的前人,这些人里有力挽狂澜的大将军,有一掷千金的王孙,有怒杀万人的帝王,有沉迷眠花巷柳的风流才子
“东晋画家顾恺之”
“明月清泉画中诗,唐朝佛禅诗人王维”
“唐王战败被俘,忍辱负重,十年重回故里”
徐徐入耳的声音一顿,南灼儿看向忽然沉默的永顺公主,疑惑道:“怎么不念了?”
永顺公主轻轻摇头,眼神默然一瞬,“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
南灼儿觉得方才永顺公主悠扬婉转的声音,念起这些石砖上的文字之时,并不像觉得没意思,反而对方还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