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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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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承轻已接连三日被谢凤初割脉取血,纵有上好药膳补养也是虚弱不堪。

他闭目养神,心里却想自己信口胡说的这些话,谢凤初不知是否信以为真,放得三日血已感不支,如何能撑过三五年甚或十年之久,料想他也是能取多少是多少,并不在乎自己死活。

宁承轻聪明绝伦,谢凤初心机深沉,两人都知彼此不是真心,各自防备,只不过眼下情势巨变后又趋平静,玄龙谷藏于深山绝岭中,宁承轻逃不出去,谢凤初又不惧外敌,反而各取所需,虚应以对。

今日玄龙弟子送来萧尽手信,宁承轻见信上密密麻麻写满小字,字字句句都要自己保重,想到他攥笔写字的模样,心里一暖,不由得记起两年多前的夜晚,萧尽浑身是伤闯进破庙的模样。那时两人月下一望,何曾想过会有如今这般生死相契之情。

他正回想往事,忽听房门一响,有人推门进来,原来是两个仆童提了食盒送饭。

宁承轻实无胃口,但想萧尽要自己保重身体,勉强也要多吃一些,便对送饭的仆童道了声谢。那童子低垂着头并不答话,只将一碗红枣糯米饭,一碗枸杞乌鸡汤和一碗清炖鸽子放在一旁桌上。

宁承轻只觉他有些古怪,另一个却浑然不觉,端起碗就要喂他。宁承轻吃了口饭,眼睛仍瞧着那摆饭童子,见他摆完饭后垂首而立,心中一动,对面前的仆童道:“这饭干吃有些难下咽,劳烦小哥拌些汤。”

那人听后转头去盛汤,一时不防,身旁垂首等候的仆童忽然自背后伸手死死箍住他脖颈。这童子身量不高,一下不能将对方制住,两人竟自搏斗起来,翻翻滚滚好一阵,终是先出手的占了上风,将同伴压在底下勒得昏死过去。

宁承轻虽不知二人为何相斗,只见这仆童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双手不住颤抖,显是十分害怕。他转过头来,瞧着宁承轻道:“公子,你……你认得我么?”

宁承轻瞧他眉目周正,有些眼熟,微微笑道:“才几日不见,我怎会不认得,你是龙牙庐里的药童白芷,是不是?”

白芷听他叫出自己名字,十分欢喜道:“是,是我,公子记得就好。”宁承轻道:“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白芷道:“少谷主知道我等帮助宁公子与萧少侠设置机关毒箭,虽不曾要我们性命,但也逼着每个人都服了毒药关在一起,我趁人不备悄悄逃了出来,听说公子被关在这,便设法前来相救。”

宁承轻略一沉吟道:“伙房送饭的仆人互相熟稔,如何能让你混来?”白芷道:“我平日都在山上药庐种药草,极少与人见面,他们都不大认得我,我说是少谷主派我来的,他们便不敢多问。”

白芷走到宁承轻身旁,替他解开身上绑缚的绳索,手脚上的镣铐却没钥匙能打开。宁承轻道:“你做了这些事,若被少谷主发觉,性命难保。”白芷摇头道:“小人服了毒药,命已不久,公子虽是外人,但在龙牙庐中将我当人看待,给我银两,还要带我出谷重得自由,已是大恩。公子可曾见玄龙谷中有年老之人,家仆老后去了哪里也无人知晓。我在谷中煎药种草,等到年纪大些亦不知命运如何,如今有此际遇,公子与萧少侠都是我命里贵人,我豁出这条小命也要救两位出去。”

宁承轻听他一片热肠舍命相救,亦十分感激。他自小因家中变故家破人亡,性情淡然,薄情寡性,但遇到萧尽后被他所爱,二人柔情蜜意生死相随,感于世间罕有的深情重爱,已渐渐能体恤他人心境,知人冷暖。

宁承轻站起身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漆黑,险些摔倒。白芷见状忙将他扶住,瞧他面色苍白没半点血色,又见双手手腕血肉模糊,心里害怕,生怕他就此死去。

宁承轻道:“只凭咱们两个恐怕难以走脱,你仍将我缚住,只是绳结不要打死。这人醒来定要去告状,若不杀他便先堵嘴绑起扔到屋后去。”

白芷听他不走,着急道:“公子即便留在这里,少谷主也知道事有蹊跷,一问之下便能查出我来,那时再要救你可就难了。”

宁承轻道:“你说的是,所以我还有事要劳烦你去办。我身上原有些龙牙庐里得来的毒药,眼下已被搜去,你既日常煎药种草,深谙药理,能不能替我找些剧毒药来?”

白芷点头道:“谷中毒药多得很,我这就去找。”他将地上倒翻的饭碗捡起,打扫干净,又再喂宁承轻一些吃的,仍旧将他在椅子上绑好,却将绳头活结塞在手边。

宁承轻略一迟疑道:“可要小心,多顾自己,切勿轻易为人舍命。”换作往日,他纵使不愿别人为己舍身,却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如今凡事总会想到萧尽,自己若早死,岂能遇到如此知心知意之人,因而由己及人,也为白芷这样的苦命人惜命。

白芷自见到他后便惊为天人,又承蒙他托付,危难中仍叫药童们躲藏起来。他来时已存了舍己救人之心,但听宁承轻临别还叮嘱自己小心,心中犹如雪夜送炭一般,身上心头温暖异常,目中含泪道:“我晓得了,若能活命,公子他日离险脱困,小人自愿为仆,一生侍奉。”说完转身出门。

白芷匆匆离去,怕路上被人撞见,沿途东躲西藏,心里着急去替宁承轻找药,又不敢大意。前几日萧尽与段云山将玄龙谷搅得天翻地覆后,谢凤初将谷中弟子尽数派出至各处巡视看守,唯有谢重行卧病的院落十数年来都是禁地。白芷混充作伙房仆从送饭才得以进入,出了院落到处都是守卫,此去药庐路程不近,需得万分小心才行。

他躲在墙角,想等回廊上的玄龙弟子过后,往杂草山石的险路走。谁知才刚躲好,身后有人出手将他口鼻捂住,待要挣扎竟是丝毫不能动弹。

白芷大惊失色,只道被巡视的玄龙弟子发现,惊恐之下心想自己死了倒不要紧,万不能将见过宁承轻的事说出来,想到这里,他便不再挣扎。制住他的人道:“你是玄龙谷的弟子么?快说谢凤初将宁闻之的儿子关在哪里?”

说话之人正是萧尽,他顺着两名取血的玄龙弟子来路摸到这里,因与当日谢凤初领他二人来时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放眼望去偌大庭院空无一人,亭榭无数重重叠叠犹如迷宫,竟想不起那天进的是哪间房。他乱闯一阵,好不容易见有个仆童在院中角落鬼鬼祟祟,立刻出手制住,盼他能知情带路。

白芷听说话声音熟悉,转眼一瞧是萧尽,大惊之后大喜,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宁承轻曾说萧尽不认脸,果然他在龙牙庐上见了十来个药童,衣着打扮又十分相似,这时并不能想起其中之一,见他胡乱摇头点头,以为是惊慌失措神智不清,忙道:“我只问问,也不来杀你,你不要怕,更不要叫。”

白芷扒开他手掌道:“萧少侠,是我。”萧尽一愣,问道:“你是?”白芷见他不像宁承轻那般记得自己,只得说道:“我是龙牙庐的药童白芷,萧少侠去救宁公子,我可带路。”

萧尽闻言大喜过望道:“他在哪,你快带我去!”白芷慌忙起来带路,又再回到方才囚禁宁承轻的屋外,却见不过一会儿功夫,谢凤初又带了两名玄龙弟子来到门前。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萧尽只想冲上前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白芷见他神色可怖,心里害怕,拉着他道:“萧少侠不可冲动,若你与少谷主拼斗起来,他手下弟子以宁公子做威胁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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