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第2页)
她真想问问陛下,若今日之事换了贵妃,陛下又当如何?恐怕不光一个午膳,会陪到不得不走才作罢吧?
堂堂国母,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竟不及贵妃,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皇后无言落泪,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不能对陛下有任何怨怼之言:“臣妾——恭送陛下。”
待重新坐上肩舆,谢言珩略略沉吟,先若有所思地偏头瞧了桑青筠一眼。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远远就看见贵妃的贴身宫女芊宁跪在建章门外等候着,一见到陛下出来,立刻上前哀声容秉,瞧着好不可怜:“启禀陛下,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求陛下去瑶华宫看看娘娘吧。”
凤仪宫门前,芊宁也太不顾忌皇后的颜面了些。
贵妃身子还算好,病得这么巧很难令人信服是偶然。
何况贵妃和皇后不合的消息人尽皆知,就算平时在陛下跟前装作若无其事和贤德的样子,陛下也了然一二。
方才去了皇后宫中看二皇子,这会儿贵妃便来请人,实在是打眼了些。
桑青筠不着痕迹地抬起头,果然见陛下眉头微皱,淡淡道:“何时病倒的?请太医诊过没有。”
芊宁仍跪在冰凉的宫道上,一听陛下问起立刻掉起眼泪:“回陛下的话,娘娘今晨起来就觉着身上不舒坦,方才已经请了太医看过,宫内正在熬方子。只是娘娘昏睡时也一直着惦念陛下,奴婢实在不忍,便自作主张来请陛下。奴婢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但谢言珩什么都没说,只是神情再平淡不过地开了口:“去瑶华宫。”
从凤仪宫出来紧接着就去瑶华宫,却没一个人会觉得意外,只因贵妃受宠一贯是宫中的常识。
凡有什么进贡的好物件,凡是凤仪宫有的,从不会少了瑶华宫的一份,偶尔瑶华宫有的,凤仪宫都不见得有。除了赏赐,恩典脸面陛下也从不吝啬,凡去后宫,总是贵妃处最多。
出身太后母族的纪氏,她和陛下自幼相识,地位更是非比寻常。
天子表妹,纪氏嫡出的独女,自小千娇百宠,如此一重身份,在宫里本就无人能及。
桑青筠入宫这些年,明里暗里听过不少人说闲话,说若非当年先帝做主赐婚,皇后之位必然是贵妃的,还轮得到现在的皇后吗?
还有人说,即便如今贵妃不是皇后,她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也绝非旁人能比。只要她活着,就是地位不可撼动的贵妃,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这些话若搁在从前,说不定桑青筠也会信。可她跟在陛下身边这些年,深谙有些事不仅仅是表面那么简单。
贵妃固然如日中天、宠眷无双,可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当真如传言一般坚不可摧,与陛下情真意浓吗?
若真是疼到心尖上,那这个月为何从不去贵妃处,那把明捧暗贬的白檀香扇又算什么?
他总比想象中更薄情,也更难揣测。
可那日摘星楼上她和元贵妃都在,若陛下当真不喜贵妃自作主张,那她呢?
总不会陛下容不下贵妃僭越,却容得下自己失职。
她没这么大分量,也不可能是特别的。
这般想着,桑青筠下意识摩挲了几下手腕。在触及到空无一物的肌肤时,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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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宫内,描金绘彩的殿宇今日四处静悄悄的,无一人敢大声说话,仙娥捧月的香炉不再香烟袅袅,反而弥漫着苦涩的药气。
以贵妃昔日的恩宠,这原本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形,可自从新人入宫以来的一个月里,陛下都不曾踏足瑶华宫,贵妃的愁绪也渐渐影响到伺候她的宫人。
自太医诊脉走后,元贵妃便一直躺在床榻上神伤,虽说芊宁已经去请陛下了,可她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生了她的气,亦或是不再喜爱她。足足这些日子没来,心里始终没底。
宫中人人都说她圣眷最浓,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她也一直这么认为着。
可不知怎么,哪怕表哥对她再好,她也还是患得患失,总不踏实。
直到宫门前“陛下驾到——”的唱礼高声出现,元贵妃的眉宇间终于展开一抹不可置信的惊喜。但她先是高兴,紧接着便眼眶蕴出泪水,生怕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忙从床榻上起身去迎人,一到院中就见陛下真的来了,当即柔柔落下泪来。
元贵妃强忍着情绪向陛下请安,甫一开口,嘴唇便在微微颤抖:“臣妾……给陛下请安。”
满宫繁花盛,和煦的春风却好似不曾吹到二人身上。
谢言珩垂下眸,分明是温润的语气,却让人觉得有丝丝寒意:“贵妃身子不适不宜见风,贴身伺候的几个一律罚没半年月例,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