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第2页)
“任世子,京兆府尹陈大人收到状纸欲捉拿赵霁前去府衙问话,您传信来道他在您府中,不知他现下在何处?”一名衙差同任千里拱手问道,恭敬非常。
“他就在厢房中,请随我来。”任千里先行,厢房外的人也怀着看热闹的心态跟着进去。
穿过帘帐,眼前之景让众人错愕不已。
躺在地上的赵霁身着藕粉色抹胸、湖蓝色牡丹暗纹罗裙,流光纱外衫薄而透,隐约可见其衫下的赘肉。他似是睡着了,嘴角噙着癫狂的笑,鼻孔里和头冠上插满了香,且这香还不是普通的香,嗅嗅屋内残留未散的气味,即可辨出是迷香和青楼中惯常用的催情香。
“成何体统!”
“真是有伤风化!”
“没想到陆姑娘之前真没冤枉他,他竟有如此怪癖。”
“任世子,这……”衙差嘴角抽了抽。
“我也不知他为何在此,我府上办宴并未给赵公子递帖子,这厢房为赴宴女眷歇晌所用,下人来禀时我还道是什么采花大盗闯进来了,还是府中有人认出了此乃赵公子才没绑去官府,听闻京兆府正在寻他,便遣人去传信了。”
任千里说得一本正经,很有信服力。
陆暄心中有一丝暖流窜过,他这么做是在替她出气吗?她微微侧首,手攥着衣角,抬头看向立在身侧的任千里。
似是察觉到陆暄的目光,任千里回以一个清风朗月的笑,仿佛在说:“万事有他在。”
一个时辰前,赵霁打扮成崔文汐的小厮一同进入宁国公府,以腹痛找净房之由摸进后院厢房守株待兔,只待崔文汐和陆苓将陆暄引来厢房,便按计划用迷香将陆暄迷晕……
不巧,自任千里知道丰乐楼之事后,也一直暗中盯着赵霁,见其自投罗网,他吩咐府中几个彪汉将其擒下绑住,用迷香给他腌入味后帮他换上女子衣裙,又传信佃农老刘去京兆府递状纸。
任千里派去查赵霁的人发现,赵霁除了日日流连烟花柳巷、京中赌坊,还私放印子钱,强逼佃农向其借债,这些佃农到期多数还不上银钱,家中有女儿的,赵霁便强抢佃农女儿抵债,以此方式残害数名女子。
因赵家权势,佃农们心怀愤恨却伸冤无门,任千里保障他们日后不会被赵家威胁,望他们写联名状时,佃农们无一不应。
只待佃农老刘将状纸递到京兆府,任千里的小厮也拿着任千里的手书面见京兆府尹陈初。陈初为官十几载,深谙官场之道,宁国公任上言官任尚书左仆射,任千里又是他的独子,开罪不得,当下便派了两个衙差去拿人。
“是,小人们这就带他回去复命。”衙差拔掉赵霁鼻孔插着的香,不动声色地探了探他的鼻息,人还活着,可以交差,又向任千里拱手,两个人便抬着赵霁离开了。
衙差这一走,众人也无兴致再赏花作诗,纷纷作别。
“诸位抱歉,今日府中出了这样的事端,扰了大家的兴致。”任千里对着离开之人微笑致歉。
陆暄有心同任千里说话,故意落在最后,一点一点挪着步子,来时她自己雇马车来,走时自然不必同陆苓一道走。
陆暄望着朱门前那道青色背影,疑惑又上心头:他是怎么从话本里出来的?他为何而来?他还会走吗?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莺时轻拍陆暄,悄声在她耳边提醒:“任世子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陆暄回神的一瞬,任千里已立定在她身前了。
陆暄:“你—”
任千里:“你—”
两人同时开口。
“阿煦先说吧。”
“我……你……我该如何唤你。”
陆暄有些结巴,虽满腹疑问,真要问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是唤我随安吗?便唤我随安吧。”
任千里一如既往的温雅。
随安,刚才在厢房前虽叫得顺口,但现下冷静下来,陆暄觉得有些羞耻……
没错,是羞耻,话本里与任千里心意相通之人是陆暄,此陆暄就是彼陆暄,陆暄在话本中写任千里对她怎么情深意重,对她如何疼惜,这样又那样……现下看到真人,陆暄有些难为情,窘迫得像五脏六腑移了位,想挠不知挠哪里,她怎么就不为自己另外安排一个身份呢?
“随,随安,还是你说吧。”“随安”这两个字眼颇为烫嘴,说完陆暄脸上迅速泛起红晕,只觉呼出的气息都分外灼热,右手又紧紧攥着腰间的玉佩。
“阿煦,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我也不知缘由,我醒来时此物就在身边,或是与它有关。”任千里从腰带间掏出一物摊放于掌中。
陆暄看到任千里掌中之物瞳孔骤然一缩,这不是……
“陆姑娘,您所愿很快便可成真了。”莫惊鸿这句话又在陆暄耳边回荡。
“后日巳时丰乐楼,或许有一人会知道。”陆暄眸子微敛,莫老板,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