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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他们,是纯粹又世俗的肉。体关系,所以她能理解傅修辞的所想所为,也能充分接受,但如果想要更进一步,他们之间又远远不够。
宁书禾没法撒谎,没法否认,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傅修辞长久下去,等她意识到自己一边在筹谋计划着如何离开,又一边在这段本该短暂到朝生暮死的关系里奢求永恒时,只觉得徒劳如海浪般淹没她的理智。
傅修辞不在乎她的想法,只想要裹挟她,将她锁在身边,却又别扭地想要她心甘情愿地留下,而非被胁迫。
他们两个人都怪异极了。
同样的言行不一,同样的口是心非。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我继续和你上床,继续和你厮混,我可以妥协,明天我就可以和你领证,我们结婚,之后甚至可以将这件事写进日程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方,甚至是固定的次数和时长?”宁书禾有些徒然地辩驳,“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身份,是你的爱人,而非情人。”宁书禾看着他,“你想要的明明也是这个,不是吗?”
傅修辞不自觉地碰碰她的脸:“书禾,所以我才不明白……”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你不懂为什么我爱你,却还是选择离开你。”宁书禾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将他的手放回,“傅修辞,我的确爱你,但比起爱你,我更爱我自己,我不想对不起我的爱,更不想为了爱你委屈我自己,没人规定相爱就必须在一起。”
傅修辞有些无力地微微捏紧手指,那里似乎还残存着些许来自她的体温。
“你说我不信任你,说我从没想过真真正正和你在一起,那你呢?你织了一个天大的网来围猎我,一开始是因为算计接近我,现在依旧没变,你有把我当成你的爱人去对待吗?”
分明早有心理准备,可当宁书禾真的说出这些话时,她的心脏还是不由得失去了支撑,任由地心引力作用,惨烈地摔垂直掉落,留下一片狼藉:
“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新奇的玩具,或者……用一门生意来形容恐怕更合适,你只是想赢我,你花了这么多时间,费了这么大功夫,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无非就是在害怕我脱离你的掌控。”
傅修辞缓缓呼吸,他无法反驳。
“傅修辞。”宁书禾的嗓音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发颤,但她还是一字一句地清晰表达:“虽然你从没说过,但我就自作多情一次,我想问你,你真的觉得自己爱我吗?”
傅修辞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实在沙哑不过:
“……书禾。
我爱你。”
“……”宁书禾挺想强撑着继续找一下的,可她听到这个答案时,她实在有点笑不出来了,
明明是最该高兴的答案,她却没有因此感到半点安慰,反而呼吸变得更加艰涩,肋骨似乎也因肺部的压力隐隐作痛。
这种时候,傅修辞没有哄她高兴的必要,但……
宁书禾不由得放缓呼吸,低声问道:“可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傅修辞忽然沉默下去,无声地凝视她。
宁书禾并没错过他眼底罕见的怔忡,即便那近乎迷茫的眼神只持续了一瞬间。
漫长的寂静。
久到腕表指针划过每一个最小刻度时都显得格外迟钝。
宁书禾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心继续飘飘忽忽地往下坠,她本以为早已经摔落在地。
傅修辞垂眸,不再与她对视,他胸口里有许多郁积的情绪和繁杂的思绪,但他好像没办法缕出条理,他甚至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爱。
至少从宁书禾的反应来看,他从前对“爱”的所谓认知都是错误的,那他不论回答什么,都只会让她更加失望。
寒风刮过来,灯火遥远地像在彼岸。
傅修辞声音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抱歉,我的确不清楚什么是爱,或者说某种关于爱的具体概念。”
宁书禾一顿。
傅修辞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但是,我现在很清楚,我绝不能失去你,绝不能。”
为了避免现实走向最糟糕的结局,他会做任何事。
宁书禾脱口而出:“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胁迫我?”
空气凝滞似的安静一霎。
车前有灯光扫过,于车内短暂的明亮中,宁书禾看得清楚,那副金属镜框后有一双过分冷静的眼睛,她早该知道,傅修辞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放手。
“……傅修辞,你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