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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书禾起身,胳膊撑在桌板上,轻轻揉了揉脸,掌心很热,她把脸埋进去。
天色渐暗。
信息提示音短暂地响了一声。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宁书禾猛然被惊醒,摸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已面容解锁,她却犹豫了。
屏幕预览一共两条消息,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过了好半晌,宁书禾才鼓起勇气去看。
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两条信息。
一条是宁钰发来的短信:[交接已经完成了,傅修辞的人都已一一验过,你不放心的话等落了地告诉我一声,我让人给你传真份副件。]
宁书禾动作顿住,察觉不到宁钰这话里有什么情绪。
另一条的来源是微信,宁书禾的个人律师徐怡的未接来电,过了两分钟,宁书禾给她回了通语音电话。
“宁小姐。”对方是嗓音机械又冷静的女声。
“嗯,事情还顺利吗?”许久未开口说话,宁书禾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怪,说到一半便伸手从储物格拿出瓶装水,拧开。
“差不多了。”徐怡语气平静地陈述,“宁钰名下的十四家企业,北城和东城、洛杉矶、纽约及欧洲的房产、地产和其他不动产从下月初开始陆续过户,剩下的曾属于您父亲的部分会在今年后半年再开始,还有一些……”
宁书禾小抿一口水,直接打断她:“公司的部分呢?”
“都按照您父亲的遗嘱内容还有您昨晚的安排办妥了。”徐怡说,“合同也已经拟好,但……宁总说,要您亲自到场,不然她不肯签。”
宁书禾沉默一瞬,将瓶盖重新拧紧,再开口:“她现在是不是还没搞清楚情况。”
徐怡“嗯”了一声:“宁总似乎并不知道您父亲生前留下了遗嘱。”
“她本来就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这些年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想暗度陈仓了。”宁书禾对此并没觉得有多意外,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一般,“我小姑都怎么说的?”
“我没有立场询问她的态度。”徐怡说,“不过,她的情绪似乎很消沉,临走时她说会给您回电话。”
宁书禾的表情更淡,仿佛风一吹便散:“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还得多多麻烦你了。”
徐怡语气谦谦:“不麻烦,您给我足以还债的报酬、帮我给小月找医生,这都是我该做的微不足道的回报。”
小月是徐怡的女儿,三年前确诊了罕见病,和许若若的情况类似,却更严重。
彼时因徐怡的丈夫在几年前也在导致宁书禾父母丧生的那场车祸中意外去世,留下的一笔巨额债务徐怡实在无力清缴,只能带着女儿一边东躲西藏,一边想方设法凑钱治疗,最后阴差阳错,宁书禾替她摆平了这件事,因为许若若的关系,小月也被送到了海城接受治疗。
说是治疗,其实不过是某种“短暂延长寿命”的方式,但这已经是宁书禾能做的所有,作为交换,徐怡重回老本行,做她的代理律师。
宁书禾犹豫半晌,还是问一句:“小月的身体最近还好么?”
“……”徐怡语气一顿,像是没什么情绪地机械回答,“小月恐怕活不到夏天了。”
宁书禾陡然一惊,而后微微张口,却没能说出半句安慰的话,只有歉意:“抱歉,我不知道,要不……我让别人来推进我的事,你……”
“没关系,宁小姐,我可以做。”徐怡的语气,比起悲伤,更像是无可奈何,“小月不希望我为了她放弃工作,再次……”
电话挂断,机舱安静。
宁书禾有些颓然地躺了下去,她并没见过小月几次,眼下只是不自觉想到了许若若,还有许明哲。
她想不明白,傅修辞的计划里,许明哲是什么角色,许明哲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她自然不相信许明哲千里迢迢举家从海城搬回海城,甚至在这么个寒冬里带上了畏寒的若若,只是为了他说辞里的所谓“为她撑腰”。
宁书禾有自知之明,也不怀疑许明哲对女儿的爱,不然当时也不会放着大好的仕途不走,反而放弃,亲自带着许若若四处求医。
她更不明白了。
四月,墨尔本的天气渐渐开始转凉,空气却清爽,宁书禾落地后,沈菲来接机。
在回酒店的路上,沈菲简单向她汇报了一下展览的准备进度,有几个细节还需要她亲自调整,约了第二天一早的时间去展馆和负责人详谈。
“对了,宁老师。”车在酒店门前停下,沈菲才想起来还有事没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之前圣彼得堡美术馆的负责人上周寄到工作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