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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缸里里骤然被托起来时带出大量的水,不止是卧室的地板,傅修辞的衣裤也被彻底打湿,遇水后微微发硬的面料,随着男人的动作在她裸。露在外的部分皮肤上或重或浅地擦过,宁书禾有些不自在,攥紧他后颈的衣服,撑着力道,想离他远一些。
嗅闻到她身上的桃子香气,他垂眸看她,宁书禾正低着脑袋,微卷的长发被浸湿,沾黏在她冻白的锁骨处,隐约瞧见她睫毛轻颤。
傅修辞没错过她的反应。
在这方面,他太了解她了。
傅修辞轻扯嘴角,默默移开了目光,未发一言。
抱着她进了卧室,傅修辞这才放手,宁书禾落地的一瞬间便退开了几分,傅修辞的动作稍稍一愣,便好似毫不在意地转身打开衣柜,轻车熟路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居家服放到床边,再朝门口走准备离开。
手掌握住门把手时,傅修辞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宁书禾并没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将身体和头发擦干,关上那套家居服,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沉默许久。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梳妆台上,那里放着一个丝绒盒子,藏蓝色的盒面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宁书禾不避讳地看它许久,最终还是起身,匆忙地将盒子塞进一旁闲置着的某个礼品袋里。
拖到不能再拖,宁书禾咬了咬唇,转身下楼。
对于傅修辞不会做饭这件事,在宁书禾心里就像人类从来都是两条腿走路一般,是一个默认的既定事实,以至于在她怀着忐忑的心情下楼到达餐厅后,厨房的方向映出傅修辞带着围裙的背影,她一瞬间呆住。
察觉她的出现,傅修辞转头看她:“先坐会儿,粥马上就好。”
宁书禾歪着身子看了一眼,反应了很久,看清他只是在热粥,宁书禾才松了一口气。
可刚落座,宁书禾嗅出糖醋小排和银鱼豆腐是千春斋的口味,可另外两道热菜和粥似乎并不是。
她不知道傅修辞会做饭。
但想来也合理。
他之前一个人在美国,总要想办法照顾自己。
宁书禾记得,丁铭提及傅修辞的往事那天,傅修辞告诉她,不要被过去的事困住。
可……
人怎么可能完全抛却过去。
他在美国要照顾自己,所以学会了做菜,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他一直以来把她当成一门生意来经营的事实,又何尝不是来源于他过去几十年来的经验,生意场上,他总是这般,依结果反复论证,几乎从不失手,所以他就这么对她做了。
往往身不由己之人才会害怕失控和意外。
宁书禾觉得可悲又可怜。
不止是她自己,还有他。
正出神,傅修辞便落座她身边的位置,接过她面前的小碗,替她盛粥。
傅修辞把粥放到她面前稍远些的位置:“小心烫,一会儿再喝,先吃菜吧。”
宁书禾没说话。
她其实挺惊讶,自己在经历了今天一整天的事之后还能和傅修辞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像往常一样共进晚餐。
整个晚饭时间,宁书禾都一言不发。
以至于陶瓷汤匙碰在青釉小碗上发出的清脆声响,都使傅修辞忍不住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她身上,看她小心翼翼地将勺子里盛放的一小口粥缓缓吹凉,轻轻碰了碰嘴唇,确认温度适中后再含进嘴里。
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再舀起一勺,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偶尔从粥里捞出一小块虾仁,傅修辞没法儿从她的表情上判断她对此是何评价。
傅修辞并非不清楚她此时此刻沉默是为了什么,也不是没有洞悉她的想法,但他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理,不愿主动提起话茬。
他可笑地逃避着,只因深知宁书禾之后要说的话会是某种失控的走向。
傅修辞时至今日才理解了初次见面时,在那个无第三者在场的角落,她面对他时为何要保持沉默。
丁铭说,她更像他,忍无可忍时,比谁都凉薄。
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只不过这个结论第一次得到印证时的心情与现在大相径庭。
即便视线定远,宁书禾也能察觉到傅修辞正在看着她,她夹起一块糖醋小排,却仿佛舌尖麻木,味蕾失能,只能干涩地咀嚼,僵硬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