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页)
江建军翻动着照片,很快翻到了一组银川市内的景观,他向颜宁介绍道:“这是银川的湖滨街,听说西街北侧以前是一片芦苇湖,后来建了两个露天游泳池呢。银川的罗队长说,他小时候每个月花2块钱就能去游一天泳,在大夏天一个猛子扎下去游个好不畅快。1999年,湖滨体育馆扩建了,那里聚集着一片好吃的和好玩的,所以成为90后那批孩子们的天堂,也不知道吴霜小时候是不是也经常在这里玩。”
听到这里,颜宁突然抬起头,问道:“吴霜?”
“是的,就是你认识的那位原是宁夏的小姑娘。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她的亲生父亲是一位涉嫌制造多起刑事案件的嫌疑人。”
颜宁听后瞪大了眼睛,久久都缓不过神来。
这一个下午,江建军讲述了吴文雄1999年在宁夏杀人放火后逃逸的经过。颜宁这才想起来,2014年苗灿灿等同事调查冯永辉坠楼时说过吴霜的生父“失踪”,所以她会在福利院长大。只是警方当时的重点都在侦查舒雅的嫌疑,没有了解过吴霜生父的“失踪”竟然是犯罪后的“逃逸”。
同时,江建军还讲述了吴文雄5月份涉嫌在福建的剧场里杀害魏诚及曹大壮的经过,以及吴文雄冒用的身份名叫“屠广志”。
——只不过,江建军暂时向颜宁隐瞒了一件事情,他隐瞒了吴文雄与颜振农夫妇被害的关联。
早在5月份事故发生后的当晚,江建军曾沿着连接VIP席位和北部升降区的通道向前行走,他发现其中一侧的玻璃窗都因连日的雨水而布满灰尘,可唯独其中的一块玻璃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江建军向颜宁解释道:“当天是个晴天,但其它玻璃都沾着尘土,就意味着案发当天并没有清洁工进行高空作业,而且玻璃窗安装在长廊上,其顶端没有雨棚遮挡,这必然说明白天曾有人专门擦拭过这块玻璃。重点是,此人只擦拭了这一块玻璃。”
于是,江建军曾站在这块玻璃前向远方眺望,发现此处的视野正好能看到通道的出口,就是魏诚与吴霜父女挽着手参观剧场的必经之路。
后来,龙岩警方调取了监控录像,发现当天下午3点16分果然有个男人提着清洁工具出现在长廊上,并开始擦拭玻璃。警方还找到了目击证人,那两位女编导边看监控边指认,说此人的身形仪态与中途进组的屠广志高度一致。
接下来,江建军结束了西北之旅后回到北京,他第一时间去刑事技术部门进行了一场比对,而查验的样本就是一只铁皮青蛙玩具。
当时,一位40多岁的鉴定人员好奇地看着这个玩具:“这玩意儿现在可不常见啦,也不知道拧足了发条之后还能不能跳,哪儿来的?”
江建军回忆起了屠广志的老家,说道:“他母亲送我的。”
鉴定人员端详着玩具上的金属零件,问道:“现场的自然条件怎么样?要是风吹日晒的,氯离子很容易就分解了。好在青蛙的铁皮表面比较容易提取,我尽力试试。”
“嗯,尽力试试吧。”江建军说。
果然,事情的结果没有辜负江建军的努力。几天后,指纹鉴定结果就出来了:从剧场玻璃窗上采集到的指纹,不是样本所属人屠广志的手指捺印形成。
这个结果在江建军的预料之内,他很快联络到龙岩警方,建议他们不必再浪费警力资源调查屠广志的下落,因为玻璃窗上的指纹根本不是屠广志的。
异地警方早已调取了屠广志在2004年底办理二代身份证的照片,但连日来确实没有在全市各主要街道、高速出入口、加油站等地取得相关进展。这些天,他们也犯嘀咕:“但证人确实指认擦拭玻璃的清洁工就是屠广志。”
于是,江建军补充道:“是的,但他不是真正的屠广志。”
没过多久,江建军接到了罗锡园从宁夏带来的消息:他们已与鄂尔多斯警方对接,并将吕春贵与死者家属在2005年签订的那份《死亡赔偿协议》原件送检,得到了关键的结果:从协议原件上提取到的指纹,与在福建剧场玻璃上采集到的指纹比对一致。
江建军并不意外,他追问道:“除了吕春贵和自称吴家亲戚的三个人外,肯定没有人接触过协议原件了吧?”
“是的,但准确来说,三个人里只有那个自称‘吴文杰’的头头接触过。”
“好,吕春贵不是已经刑满出狱了吗?你们再帮我协调最后一次,请鄂尔多斯的同志找到吕春贵,请他从以下几张照片中找出当年冒充死者家属的那一位。”
就这样,鄂尔多斯警方拿到了吴文雄被剧场监控拍下的画面截图,并将它混在了其他九张男性犯罪嫌疑人的照片里,而吕春贵面对十张肖像,很快找出了目标样本。
做完这一切的江建军开始正式整理案件材料和证据,他制作了提请批准逮捕书,报送人民检察院审查批准逮捕吴文雄。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颜宁听完这一切,默默地说:“想不到您竟然做了这么多。”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以前一直没有想通。”江建军说。
“我也是。那就是吴文雄在2005年制造矿难的真实目的,他到底是为了冒用身份还是为了赔偿金?他肯定需要钱,没有必要坦白吴文雄还有一位女儿;或者说,他肯定早知道火化遗体需要直系亲属签字,他完全可以冒充是吴文雄的直系亲属。”
说到这里,颜宁顿了顿,喃喃自语道:“难道说,吴文雄不露声色并默默做完这一切,就是为了让矿主把赔偿金汇给吴霜?就是为了女儿生活得更好?”
“是的,我后来也想到了他是这个心理。但你别忘了,吴霜并没有收下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