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页)
无奈中,章燕霞只能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前些年她总听客人们提起过中银大厦、沙尖咀钟楼和维多利亚港,但她从来没有去过香港。如今,东莞站在建设中预留了口岸功能,方便旅客乘坐进出港列车,只是再没有港商愿意邀请她了。
就在这时,章燕霞突然看到前方惠银商厦的二楼挂着一块不起眼的招牌,那招牌上的霓虹灯跑花里胡哨的,拼凑成“港心酒吧”的名字。
章燕霞以前就来过惠银商厦一带,还偶尔光顾附近一位蒋姓老板开的早茶店,但她从没有留意过二楼有这样一家酒吧。这栋大厦周边的物价不贵,想必在这家酒吧的消费也不高。
章燕霞走进了商厦大门,楼梯间贴满各种艳情广告,还有一张“请上二楼”的指示牌。
深夜,章燕霞推开了港心酒吧的门。
这家酒吧面积不大,此时还有零星两桌客人在聊天,空气中没有奇怪的味道,应该是家很干净的清吧。
坐在吧台后的老板娘正戴着耳机看连续剧,电脑屏幕上播放的应该是2013版的《笑傲江湖》,章燕霞连喊了几声“来瓶啤酒”都叫不动她。
直到有客人来结账时喊了声“玉姐”,酒吧老板娘才摘下耳机。老板娘名叫白玉,被顾客们称呼为“玉姐”,她的年纪应该比章燕霞还要大,但好在保养得当,只有鬓边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能隐约暴露出年龄。
玉姐收完酒钱后,又问章燕霞有什么事。
“我要买酒,都叫你好几遍了。”章燕霞不满地说。
这一晚,章燕霞喝了不少,少说已经喝了一箱百威啤酒。就连玉姐都很吃惊,不肯再继续拿酒给她。
但章燕霞早就在夜场里锻炼出一身好酒量,她还不至于断片,只是晕晕乎乎念叨着许多旧事:从昔日闪耀的夜场女王到如今的洗脚技师,从当年高傲的心性到现在低贱的身份。
“我都快四十岁了,没有钱、没有房、没有丈夫和孩子,就连父母也跟没有一样。今晚我又没了工作,就想一个人喝个痛快,这都要被拒绝吗?”章燕霞趴在吧台上泣不成声。
老板娘似乎动容了,她又拿出半打啤酒,说今晚陪她喝个够。
章燕霞迷迷糊糊地继续倒酒,她的手指苍白水肿,是长时间浸泡在足浴药包中的缘故。她握着啤酒杯,把老板娘当作倾诉对象,将这二十年的辉煌与落败讲了出来。
听完倾诉,白玉耐心地问道:“你是说,你一直在做足疗对吧?”
章燕霞趴在吧台上,梦呓般地“嗯”了一声。
白玉叹了口气,说这个世界上尽是可怜人。
“我的酒吧刚开业,现在正好缺服务生,虽然赚得不多,但好歹不用看他人眼色。你如果不介意,明天就来这里上班吧。”白玉对章燕霞说。
2013年11月30日,清晨细雨连绵。
在一家豪门夜总会门口,肖美美和其他几个女孩扶着大醉的台商离开夜场,并目送他们上了车。
今晚,广东本地的客人要宴请台湾客户,点名要求陪酒小姐必须会唱闽南语歌曲。肖美美平时一直苦练各地方言和俚语,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这晚的包厢里,一群台商们聊起28号辽宁舰首次通过台湾海峡进入南海的新闻、继而谈到了海峡两岸的走向和心系故土的情怀。喝到尽兴处,这群年过半百的男人们抱头痛哭,反倒让肖美美觉得自己多余。直到天亮之前,没有男人对她动手动脚,可她却多拿了三千多港币的小费。
天亮了,肖美美卸完妆又换好平底鞋,与其他女孩们告别后离开夜总会。
清晨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肖美美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是章燕霞发来的:
“小美,老家有急事,我先回去一趟,来不及告别,不要牵挂。”
一辆出租车驶来,肖美美急忙挥手叫停。
上车之后,肖美美先给章燕霞回拨了电话,但并没有打通,可能是章燕霞在赶火车。肖美美没有多想,靠在车窗前睡着了。
可到了12月初,章燕霞还是没有回音,肖美美就拜托泸州的同乡帮她打听一下情况。
“燕霞姐家里确实出事啦,她弟弟因为打架斗殴被关进了看守所,娶媳妇的事可能也要黄,估计燕霞姐正忙得团团转吧。”同乡说道。
肖美美放心些了。没过几天,章燕霞就给她发来信息,解释了家里最近的变故,并让她不要担心。
“那你还回广东来吗?”肖美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