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第2页)
她转过身来冲刘陶问道:“此话怎讲?”
“我先前说的那桩旧事,便是发生在十五年前的一件杀人案。彼时我尚不过十四岁,偶然间认识了一位姐姐,受她……裨益良多,她却始终不肯告知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多处打听探访,好不容易才寻至她在荒山脚下的住处,她见了我全无半分喜悦,却惊慌失措地极力将我赶走,我实在放不下心,半途便回去,岂料才片刻不见,那木屋竟已燃起熊熊大火。”
“我当下未及思考便冲了进去,一边呼喊着姐姐一边在火中四处搜寻,发现她倒在地上,我赶忙过去将她扶起,欲将她背在背上往外跑,她却极不配合地挣扎着下来,二话不说便将我往外推,我焦急地去拉她想带她一同走。”
“可就在此时,眼见着她目光朝一侧的小窗外瞥了两眼,骤然使出最后的力气猛地将我推了出去,接着高声叫起来:‘跑啊,快跑!’被倒塌下来的横梁挡着,我看不见窗外的情况,但随即便隐约听到屋外飞速远去的脚步声,同样被困在屋内的狗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吠声,然而我便在这凄厉嘶嚎之中,不知被掉落下的什么东西砸晕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已是好几日之后了,我躺在家中,全身上下烧伤不知凡几,右手也在大火中被倒下的东西砸伤。我特别想托母亲或他人去瞧瞧情况,然而想到当时屋外那个凶手也不知是否还在附近候着,便不敢牵扯旁人进来,待到稍稍能下床走动,我便去了城郊的荒山,底下只有一座孤坟,也不知是何人所立,墓碑上空无一字。直至最后,我都不曾知晓那位姐姐的姓名。”
“后来我曾费尽功夫多方探寻,一心只想找出这个凶手替姐姐报仇,但无奈她住得那么偏远,本就鲜少有识得她的人,我连她名字都不曾打听来,更何况什么仇家旧怨了。我这般查了约有一年余,最终被母亲劝阻了下来,这才意识到过去一段时日我疯魔一般的四处查探着实令家人担忧,为了安母亲的心,我便试着慢慢放下此事,主动开始读书,后来寻了一家药铺的账房工作,尔后父亲在宋家日渐得了重用,便将我提携进来,我才来了此处。”
“然而三月前那场火,那景象令我骤然间重回当年荒山下,那场冲天大火,不知不觉已是十五年,这些年关于那位姐姐的回忆虽有淡化,但我从来不曾忘记她故去那日的光景。然后我一转头,便看到了同样脸色骤变的宋大公子,他情不自禁地喃喃念着一个名字,灵槐,灵槐。”
“也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我便觉得,这或许就是她的名字。整整十五年过去,直至那时我才真正知晓她的名字。”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放了火,证实了大公子便是当时窗外那个凶手,我持续不断地恐吓他,一步一步将宋家逼至如今境地。”
还不待殷烬翎开口,一旁的宋伯乔却先忍不住了,怒道:“你含血喷人!你这个杀害灵槐的凶手,害得宋家败落至此不说,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你十五年前的事我可都听我父亲说了。”刘陶面对宋伯乔愤然的指控,连连冷笑道,“荒山脚下那个墓是你让他偷偷找人去埋的吧,号称对姐姐情根深种,却连亲自去为横死的心上人立墓都不敢,我有没有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我承认我当时怯懦了些,怕被凶手发现,才令刘叔掩人耳目地暗中埋了灵槐,但那又如何,只是因为这样我就成了凶手?”
“灵槐姐姐住得如此偏僻,又几乎不与人来往,我查了一年多都没几人识得她,她能有什么仇家?也就只有你与她有交集。就因为她拒绝了你,搬离了宋家,你觉得失了颜面,所以恼羞成怒杀了她!”
“可真能说啊!那你呢?你嘴上说着是冲进火里去救灵槐,谁又能担保不是你杀的她?毕竟你和身受重伤的灵槐争执推搡的场面,我这双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放你的狗屁!”刘陶一向谨守的礼节也顾不上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抬手一把撩起袖子和裤脚,将光裸的臂膀和小腿示在人前,只见其身上有着多处陈年的烧伤疤痕,如同斑斓可怖的花纹一般缠绕在肢体上。
“若是我杀的她、我点的火,火烧得那么大了还在那儿拉扯,我是吃撑了想早投胎不成?我这许多烧伤,还有残废的右手,都是冲进去救姐姐时留下的,这就是我清白的证明,而你呢?你有什么?!”
刘陶的这一声怒喝令殷烬翎顿时豁然开朗,先前在分析时发现的,小屋火势如此剧烈时这位“凶手”为何还在屋内与灵槐纠缠,这个疑惑在此时得到了解答。
“你当初在屋内听到我飞快逃走了不是吗?我若是凶手,不封堵上出口,也不候在屋外,待你们出来趁机灭口,反而落荒而逃又是什么道理?我就这么放心你不可能将她活着救出来?”宋伯乔激烈地反驳。
“呵,谁知道你是不是佯装逃离实则绕回来潜伏在外?”
“你要这么说,那谁知道你是不是潜进灵槐家里趁火打劫的?”
“宋伯乔,你个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狗东西!事到如今还在狡辩!我这便送你下去见灵槐姐姐,看看你对着她还能不能辩解得出来!”刘陶突然满腔怒意上冲头面,暴跳起来便向宋伯乔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