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病得太重(第1页)
她蠕动嘴唇,呢喃被碾碎在纷踏的脚步声中,她的心跳变得缓慢,耳边一切都逐渐远去,她听不见声音,却知道自己在喊。
“娘。”
“娘。”
“娘。”
无人回应。
她没当过母亲,前世怀的数胎都有缘无份,而从未做过母亲的她,在此后也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这群人来得快,走的也迅速。
采荷她们扑上前给李明春解绑时,海棠苑已一片狼藉。
不久前还盛开热烈的海棠花尽归于尘土,枝干倾倒,门窗洞开,木头的腐朽气息混着雨后土腥气,几欲令人作呕。
采荷牵着揽云的手,泪眼朦胧地问怎么办,李明春却用粘腻的手指轻点她眉心,血迹妆成白毫相,她靠在流珠臂弯,仰头望进采荷迷茫的双眼,轻声笑道:“母亲赴宴那日,你说维持现状就很好,我说你会明白的。”
“采荷,现在你明白了吗?她们眼里没有我,任你我如何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所以不要再对她们怀有期望了。”
她眼角还凝着泪水,面上却已没了悲伤。
夫人呢,她的两位亲姊妹呢,都不重要了吗?
采荷杏眼大睁,顷刻间想起那日小姐的变化及近日的兵荒马乱,她不由对眼前人的真实性心生怀疑,可连日相处的细节骗不得人,她确确实实是她的小姐,只是不知为何性情大变,甚至到了与家人割席的地步。
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这样的疑惑盘旋心中,声音越来越大,她害怕地跪坐在地上伸出两手握紧小姐的手,如此尤觉不足,十指又藤蔓般向上紧紧缠着李明春的胳膊,才终于心安。
她不知道小姐想做什么,她也不在意小姐要做什么,此时此刻,她只要自己不被小姐落下。
采荷攀着小姐的肩膀,指尖嵌进血液浸湿的布料里,连带将她也染红。
她哽咽着,颤抖着,身体也紧紧贴向小姐,声音近乎哀求,“小姐,我害怕……”
李明春道:“乖采荷,别怕。”
海棠苑被派来的家仆封住,徒留内里缭乱。流珠取来早年备下的金疮药替李明春包扎伤口,又要转身去寻新衣裳来换下那套浸了血迹的旧衫,李明春叫住她,“流珠,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可是……”流珠蹙眉,小姐伤在要处,怎能穿着湿衣不换?且门口处木屑散落遍地,门窗俱失了作用,若不修整好,夜晚要如何安眠呢。
桩桩件件,都是要紧事。
见她不动,李明春又道:“我累得很,不必寻衣服来换,脱了身上的上床睡就是。至于门窗,还隔着一道帷幕呢,帷幕四角绑严实些,不会叫风吹进来的,今日就这样吧,一切待明日再说可好?”
流珠咬唇,只得应是。
睡时天色正亮,醒时亦是白昼。不知是大病初愈又遭伤的缘故,还是经此一事太伤神,李明春足足睡了一整日。
刚睁开眼,就瞧见伏在床边,撑着额头出神的采荷。
她不知思虑些什么,眉头紧皱,休息整夜后面色反而更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