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第1页)
凤藻宫是去年新建,虽然宫殿修得端庄秀丽,但殿内却少花木。已是初春了,若是往年在齐宫,已是柳枝抽条桃红梨白争春斗艳的时节了,而凤藻宫却只有慢慢变长的春日时光。婉几次想撺掇阿娇和阿房到鲁宫各处转一转,均被两人严令拒绝了。
“夫人,如今你是鲁国王妃,身份尊贵,莫说是你,就连我们出去,一举一动都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阿房说。
“夫人,阿娇知道你长守在凤藻宫确是烦闷,我们要么去拜访一下其他嫔妃夫人,或者我们去宫外去拜访一下芷若和如意,看看她们近况如何。”阿娇提议。
婉却对二人的提议兴趣了了。鲁宫内有封号的妃嫔,现在除却自己外只有敏,敏是允的心头挚爱,允对自己有多疏离,便对敏有多宠爱。
宫人们私下里八卦,说鲁宫里有两个夫人,正夫人是个可怜的美人,虽然身份尊贵,但鲁君不过是在替齐国养着她,为的是国土稳定;侧夫人才是鲁君的青梅竹马,郎情妾意。
这话不假,除却日程繁忙时,允十日里有□□日都是宿在敏的长宁宫。婉也曾幻想过自己和诸儿有朝一日会过上这种寻常夫妻的日子,原来,世间不是没有深情的男子,只是不属于自己罢了。
婉入鲁宫来还没有见过这位敏夫人,按照礼制,敏的地位低于婉,敏应该到凤藻宫来朝拜,但想必是允舍不得佳人受委屈,就免了这个虚礼。
婉也乐得轻松,允有心上人她并不难过,她甚至觉得她和允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作为一国之君,在正妃的选择上全是权衡和考量。他对婉,做到场面上的尊重和生活上的关照,而婉作为回报则不去过问他和敏的感情生活。
这样的交易婉求之不得。她的少女的热情和爱恋,早在雪地里、酷暑里燃烧殆尽,对于敏,她甚至有隐隐的感激。若说她对这鲁国生活有什么不满,就是她像被封锁在了凤藻宫里,因为自己失宠,宫里少有人到凤藻宫拜访,而自己因着身份,又不能像以前在鲁宫四处游荡。
这并非自己所期望,她思索着寻找机会和允谈一谈,让允放自己些自由,比如可以偶尔出宫,可以闲时在宫内走动走动。“阿娇,你可听说大王最近在忙些什么?”
“听说大王要去郎地打猎了,随行的是敏夫人,一般君王出游,不都是正妃陪同吗?”阿娇小声嘀咕。
“那太好了,我们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走出凤藻宫去看一看,我打扮成小宫女,装扮成你的跟班,我们溜出去也不会有人知晓的。”
“夫人,万万不可,万一被人发现了,我和阿房肯定会受到责罚的。”阿娇知道婉已经心中拿了主意,只能寄希望撒娇卖惨来挽回主子心意。
“春狩是大节,想来宫里身份重要的人都随大王去郎地了,哪还有人专门盯着咱们?十日后是三月初三女儿节,我听说这天所有宫女不当差的都可以出宫,只需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即可。
咱们混在里面出去,又有谁能发现?阿娇,你休要再拦我,从去年到如今,我们过得有多苦闷?到鲁国来,这日子都要发霉了一般。”
婉做出一副愁闷至极、生无可恋的表情,阿娇心中不忍,只得说:“那让我先去做些准备吧!”
女儿节这日很快就到了,婉借了一套阿房平日里的纱裙,梳了侍女样式的发髻,挽着阿娇阿房二人,朝宫门走去。只见三三两两的宫女们,有的挽着手臂,有的挎着篮子,个个花朵儿一样,朝文昌门走去。
守门的侍卫看到婉和阿娇阿房,问道:“你们是哪个宫的?”阿娇正要回话,婉答道:“这位大哥,我们是永安殿新招的侍女。”永安殿是鲁君的大殿,宫女也属各宫最多,这侍卫哪记得清楚,只想着若是伺候大王的更不好得罪,便连忙放行了。
出了文昌门,约莫走一里多路,就是鲁城外极繁华的一个市集了,集上摊铺一个连着一个,吃的穿的玩的戴的,真是目不暇接,比婉在莒国时逛的集市还要热闹许多。阿娇阿房两人也慢慢融进了这热闹里,不再一直叮嘱婉。
“夫人,咱们去那边瞧瞧吧!”阿娇指向集市东头,只见那里人头攒动,热闹极了。
三人好不容易挤到那里,才发现原来是家卖头饰的摊铺,怪不得这家摊铺前人最多,想来主人是个心灵手巧的,扎了各式的头花,粉的白的黄的橘的,远远望去,竟好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价格倒也公道,所有头花,都是两文钱一支。
三人陷入了踌躇,尤其是阿娇,看中了一支梨花和一支菊花,不知选哪个好。婉帮阿娇插在发髻上,左右端详,正犹豫间,只听得一声男声:“小娘子生的这般娇俏,还给别人选花带?要不要哥哥来给你选一个?”
婉回头,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来岁年纪,一副富家公子哥的装扮,正一脸□□地望着自己。婉不欲惹上麻烦,便放下头花,拉着阿娇准备离去。
谁知三个人上来围住了她们,一个笑道:“公子果然眼睛毒辣,这小娘子穿的虽是普通,模样倒是万里挑一啊。小娘子,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什么身份?他可是当今大王最宠爱的敏夫人的娘家小舅子。今天走运被我家公子看上,是多少曲阜城女子盼都盼不来的福气。”
婉却两眼瞄着几步之外的一个亭子,那里站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原来是鲁君为了稳定集市秩序特意在集市上百步一亭设的岗哨。婉朝阿娇使了个眼色,阿娇立刻朝那亭子跑去。
今日大力他们男子身份无法出宫,婉在来的路上对自己的两个侍女早有交代,万一途中遇到纷争,第一便是求助这些集市上的岗哨,以求平安。
这年轻男子看婉还能急中生智找人求救,更是兴奋起来:“哟,想不到小娘子模样生得辣,性子也辣啊!正对哥哥我的胃口。”说着一把把婉拉向自己,全然不顾朝他们走来的岗哨和阿娇。
那岗哨走近了,一看是临淄城有名的公子容,平日里在城里仗势欺人惯了的,路上看到模样周正的女子,动手动脚也不是第一次了。无奈他的姐姐敏夫人是当今大王心尖上的人,又有哪个人敢随便得罪他?
这哨岗看婉生得模样高贵,并不像一般的宫女,心中也不忍婉当众被凌辱,便鼓起勇气走向公子容,深深作了一个揖道:“公子,今日是三月三女儿节,是普天同乐的日子,且如今咱们大王正在春狩,一切都是为了给咱们鲁国讨个好运。公子身份尊贵,就切莫和这个小娘子计较,放了她去吧。若闹将起来,今日人多眼杂,怕是不好收场。”
容却一把将哨岗推到了地上,又把婉按在自己怀里。众人这时已围成了一个圈,有看热闹的,也有担心婉的,大家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容好似更加兴奋了,直接把嘴凑上婉,婉又急又怒,竟然一下子把容推开了。
只见她拿出一个令牌,对着容说道:“休要再靠近。我们是宫里的人,你若再唐突,必然日后后悔。”
容旁边的一个人拉了拉容的袖子,却一把被容推开了,他平日里是骄纵惯了的人,这些劝诫如同火上浇油,更激起他的不可一世。他把婉又拉了回来,春日衣衫单薄,婉的衣服竟被撕裂了一个口子。
只见婉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她拿出匕首对着自己,几乎是颤抖着说:“别动,再动我就自绝在此地!”
这时只听得人群外有人喊“让开”,大家让出一条道来,有一身影迅速飘了进来,一下子把容踹倒在地上,且顺势把婉拉了过来。容又惊又怒,起身正要发火,看到对面来人,顿时火熄灭了,赔出一副笑脸来,:“原来是挥大人啊,我不知这小娘子原是您的相好,刚刚失礼,失礼了!”
挥一副冷脸,说到:“你开罪的人不是我,在那里!”
婉随着挥的目光朝远处望去,人群里一辆显眼的马车,簟茀下并肩坐着一脸阴沉的允和一相貌端严,衣着华丽的女子,那女子想必就是敏了。
允万万不曾想到在这里会碰到婉,他本来在郎地,是敏想去赶三月三的热闹,他便提前结束了春狩,和敏一起简装打扮,来到了城边最热闹的集市。若是今日他不在,简直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