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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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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能说。”,段十七求之不得,尚未开口,眼尾那层薄皮就先被蓄起的泪水淹刺得发红,“我可以保护小姐,也可以做小姐的剑……小姐能试着多信任我吗?”

在段十七自认为重逢的这段时日里,压在心底,憋在喉头,不敢显露的滔天苦涩,到了这时,也只是轻轻的流出一小滴。

过去八年,从瘦骨伶仃的瘸腿小儿到身手敏捷的少年,段十七费尽心力才把种种思念不甘埋藏起来,如今全然成了习惯,紧到关头,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使不出什么威力。

“只是这样?”,段呦呦轻声问道,桌下揉成一团的襦裙也被松松地散开,她已经很信任段十七了。

从进门起段十七就一言不发地在一边等着,又憋着气和王管家僵持着不肯松口,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临到最后竟不生气,也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倒是让段呦呦意外。

“小姐,有什么事也可以吩咐给我,我愿意去做,也能学着去做。”,这是段十七想要的信任,比段呦呦给的还要多。

“十七,我把你当朋友,同意你留在我身边完成任务,这还不够信任你吗?你何必如此——”

段呦呦默然,段十七果然还是没忍住湿了眼帘,自嘲的神色从眼眶泛滥到周身,然后定定地看着她。

段十七站在段呦呦面前,泪水汇聚于眼底,初露的珠形半压在眼下的短扇上。

段呦呦被段十七看得没法再继续,将揉成团的干净手帕塞到他手里,笑着换个说法,“什么事都吩咐给你,那金线和王管家他们做什么?还是说你要换个身份,到我们段家来做段管家——正好你也姓段。”

段呦呦虽然是笑着和段十七说着,眉头却轻微皱起,段十七顾不得脸上的狼狈,指尖下意识地向前探了一寸,“小姐用不着哄骗我,我不在乎身份,能帮上你就够了。”

“没有哄骗你,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段十七的那副模样还是让段呦呦看着心闷,装模作样的心力也跟着不足起来,“近身保护也好,替我做事也好,于我都无损失。可是你呢?虽不了解你的来处,但段家商号在珠玑毫无树信,我猜你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做吧?”

“擦擦吧,珠玑闷热,总粘在脸上也不舒服。”,段呦呦学着金线的样子,拿过他握在手里的帕子,俯身擦掉眼边那一片莹润。

擦完,段十七脸上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清爽,除了眉眼间那块轻薄的皮肉上还带着点红,其他地方看着和都城那些小公子没什么两样,段呦呦心里总算舒服多了。

“小姐。”

一声略显湿厚的清润嗓音,将段呦呦的注意力又拉回到那双晦涩的眼眸上,像海面下潜藏的暗涡,看着平静安全,底下却激流涌动,贪婪的大口吞食所有流经的鱼虾船只。

要一大杵子定海神针砸下去,才有可能搅散这小心翼翼贪食的暗涡,光看着可没用。

“我可以做,让我来查商船和米铺的事吧,我来帮你,会比王管家他们快些。解决海神谣言的事也让我来做,好吗?”,段十七还是不愿意放开,连段呦呦给王管家和金线那点与他人不同的默契也想要抓一份。

早些年霍清给段十七说的“放下”、“不死自相逢”,统统都被他吐出来了。

难熬时尚且还能靠这些骗骗自己,如今真看见段呦呦要离他千里万里远时,他又变成了当初那个拖着满身枷锁和残破病体也一定要找到段呦呦的大蠢球,一味固执地惦念那点温暖。

“不急,这些事晚些再谈,先吃些糕点吧。”

段十七说得不错,只是段呦呦有些迟疑了,他做得太多了,段呦呦嘴上不在意,可心里那把秤子却还挂着,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

段呦呦幼时算错的霸道账太多,被段夫人时不时地拿出来念叨了两年,如今早已脱匪从良了,每一笔进项和支出都记在心里。

说白了,段呦呦其实还是不想搅进段十七这摊乱账里。

段十七只是姓段,又不是段家的人,真把人当王管家、金线那样安排活计算什么事儿,是精于算计能剥削人,还是鲁莽直白会欺负人?

段呦呦哪一样都不想沾。

狠不下心来推开,那段呦呦就只能头疼脑热地拖着了,在书桌前和段十七分食金线做的那盘米糕,对着那双渴望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终究还是背弃了“对段十七不绕弯子”的初心。

可惜段呦呦低估了段十七的顽固,他本就烂木一般,强硬就断,迂回就腐。

除非扒开他的枝节,一点点挖出腐木和蛆虫。

不过,腐木也好,蛆虫也罢,护养这烂木从不是段呦呦的责任。

段十七只能自己受着,忍着疼憋着痛,自己扔出淤堵的部分。

再时运不济一点,就和泥土大地相伴,魂归故里,这对段十七来说也不失为一个解脱的好机会。

能坚持多年不散,已经耗费这烂木大半心血,够勇敢坚强了,何必强求他自剜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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