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纹的石头(第2页)
失重感却带着异常的平静,感受着心跳缓缓停歇,他笑着阖上了眼,最后想到的,竟然是五岁立储那年,母后将他拥入怀中,她说:“好孩子,你父皇和舅父都很欢喜!”那时母后怀里的气息,好似幽兰盛开在阳光下。
意识昏沉中,一道亮光刺来,他望见的是高大的树群,他猛然坐起身,女童欣喜的望向他:
“小哥哥!你醒了!”
女童还掐着他左手虎口不放,萧南风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若她真是细作,将这小骗子扔下说不定能钓出幕后黑手。
女童却突然仰起脸,萧南风一惊,甩开拽住衣摆的小手,别过头大步离开。
"哥哥!"
他已快步踏过第二十七块青苔斑驳的岩石。
"别走……"
第二声呼唤轻得似烟,混着哽咽卡在风里。他突然想起当年那只白兔,冰凉的鼻尖。
他愤愤折返,女童已是满脸泪,却仍旧笑着扑了过来:"哥哥回来了!"
一声哥哥,带着将散的哭腔,叩击着他的良知,有些滚烫。
护卫们很快找了来,方才十几名刺客的尸体却早已消失不见,处理的这般干净!
萧南风带女童回了营地。次日宫中就流传开来——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临危不惧,与灰熊掌下,勇救稚子,有太祖遗风。
父皇母后连着厚赏三日,他却无丝毫喜色,那日猎场,他将刺客的箭矢呈上,父皇却无任何动作,他就那般将事遮掩去了,就像上次遮掩端妃之死一般!
正愤恨时,却听见女童咯咯的笑声,他抬脚去了隔壁殿中,红玉正坐在床边逗弄着她。
春猎后,整个东宫外松内紧,舅父家暗中又送来了十几名护卫,明悟每天统御属下,忙得脚不沾地,面前这两个人却这般快活。
刚走进内室,红玉已行礼退下,他径直走了过去,站在床边,女童望着他,眼中满是祈求:“绾绾听话,哥哥别丢下绾绾。”
他闻言,从怀里掏出一个铜制腰牌,丢到她面前:“以后你便叫宁芊芊,平日里若无召见,不得出现在孤面前。以后听话些,这宫里,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女童双手捡起了腰牌,茫然的望着他,说道:“哥哥,小兔子可不可以不要待在绾绾怀里?”
“不可以!”萧南风冷冷道。若不用兔子试她,谁知道她身上是不是涂了什么能止痛的麻药毒药!
“哥哥,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你可不可以别生气?你不喜欢绾绾,就送绾绾回家好不好?”
“唤孤太子殿下!都说了,你叫宁芊芊!是东宫的奴婢。送你回家?到底你家在哪个山?哪个州府?这些若都不知道,那有什么寺庙?四季气候如何?山石是何颜色?三餐吃何膳食?你若能说出来,孤定送你回去!”萧南风强忍着怒意,他不愿相信五岁的孩童会这般骗人,但是事实又让他不得不这般怀疑!
“好,我去寻,太子殿下。”女童望着他,小小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悲伤,他狠心扭过头去,大步走了出去。
他在心底默默说道:莫急,孤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抓到了你爹那个青衣骗子,若是骗子还尤可恕,若当真是细作,那孤便只能赏你们父女黄泉相会!
又是一年清明,萧南风望着窗外漫天的大雨,刑场上的血,想必此刻已尽数洗刷干净。
二哥临死还在勤政殿外喊着冤枉,可是父皇只是静静的批阅奏章,朱笔勾画没有一丝颤抖!
诛九族,赐无常帖,父皇说的如同平身、免礼一般轻易。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二哥的死局早在七年前的清明就注定了,只因五岁女童的那句——是他的手扎了姨姨一下!
只是这盘杀局,直到终盘,他才看出端倪。
七年的时光,父皇任由二哥野心膨胀,用严氏的剑斩朝中乱象。直到严氏如日中天,由盛转衰一朝覆灭,竟只用了短短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