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第1页）

命运总爱作弄聪明人，尤其是，聪明人。

萧南风的身影将女童完全笼罩在阴影里，猩红的眼如淬冰的刀锋，一寸寸刮过她不知死活的小脸。

“孤最后问一次，”声音压得极低，沙哑如裂帛，”你究竟是谁派来的细作？为何碰你，孤的心疾便消？”

女童缩在椅子里，脚尖离地乱晃，细弱的脖颈下意识后仰，试图避开那令人窒息的视线：”不是，绾绾不是。”

“撒谎！”一声厉喝在寂静的书房炸开，震得烛火摇曳。他心底却涌起一片冰冷的悲凉。

半月前——心疾如恶鬼撕扯，他从马上重重跌到泥里，却只因她小小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蚀骨痛意骤然平息。那一刻，他仿佛抓住了溺水前的浮木。

青衣仙人早有谶语：紫微颓，柳巷逢，灵草出。

却不想，自己竟真有这般强运。

于是，他将这弃女捡回了宫，本是赐名：宁芊芊，取泥泞中生出的劲草之意。

女童却说：“唤我小神仙！小神仙救人，碎星星当药引哟！”

灵草之事无稽，自是不能轻信，依着《浮游冥》中记载的秘法，无论是浸过天山雪水的验灵器，还是灵草触之生香的犀角梳，一切秘法皆是徒劳。

可是他却依旧不愿放弃，春猎在即，若想弯弓搭箭、搏杀猛兽，这便是他的唯一生机！

直到那晚，月色昏沉，子时三刻，他被痛意惊醒，冷汗瞬间浸透里衣。三息、五息、十息……他咬碎牙关死死支撑，就在他快要痛晕过去时，她只是翻了个身，脚丫啪的踹到他脸上。

痛楚，再次悄然退去。

若说这不是灵草，那又是什么！

次日，他满怀信心的翻开《浮游冥》。

“殿下！殿下！”黄主管尖细的声音带着几丝惶恐，“陛下口谕！命您即刻前往芷栖殿！奴才该死，殿门紧闭，侍卫森严，实在探不出……”

芷栖殿！端妃！

他猛地想起宁芊芊的入宫祭礼上，在众人退净后，她嘟囔着：“黄衣姨姨身上是苦的，紫衣哥哥的手扎人的很。”

当时只当是童言稚语，此刻听来，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宁芊芊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一搭，正好打翻了萧南风放在榻边矮几上的一杯清茶。茶水“哗啦”浇灭了旁边刚点燃不久、给房间熏香的一小截线香。

青烟瞬间暴散开来，那香中混着乌桕泪——书上说的能让灵草化形的药。

萧南风看着熄灭的香头，再看看睡得香甜的小脸，眼神幽暗。

巧合？还是……她不愿化草，为自己入药？

来不及多想，他已将女童背上了肩。

“明悟！”萧南风的声音冷得像冰，“去查！查二哥！查他这阵子所有的异动！要快！”

他背起宁芊芊就往外走，步伐又快又急。小女童趴在肩上，边打哈欠边说道：“娘亲说，不睡足5个时辰，背不起星星的。”

萧南风没有回答，一路急行，却在见到芷栖殿朱红大门时，止住了脚。

萧南风深吸一口气，轻轻攥住宁芊芊抚在他脖颈上的小手，然后抬步迈了进去。

迎面撞上的，是父皇冰冷刺骨的审视，还有大哥长姐凄惨的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