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1页)
没有人会永远等在原地。
薛召容听闻这句话静默良久。是啊,这世间谁愿意空等数载?
他指尖依旧转着手中那片花瓣,半晌才道:“若当真别无选择,若非要联姻不可……嫁给我,应比嫁给我大哥强些。”
“强在哪里?”沈支言问他,“你又怎知与他在一起,就不如与你在一起?”
她不是没与他生活过,自然知晓其中滋味。
“薛召容,待你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姻缘便会明白,这世间并非所有事,只要拼命就能如愿。”她早已猜出他心中的意思,也知晓他在彷徨什么,“若面前有两条幽暗小径,聪明人自会择那平坦些的走。至于那条碎石遍地的,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呢。”
那硌脚的碎石路,指的就是他如今的处境,谁人不知他的艰难?走那样的路,走到最后只会磨得双脚鲜血淋漓,连心都要碎成齑粉。这样的路,没有人愿意走。
薛召容喉间发苦,此刻终于彻悟,原来这世间确有些事,并非竭尽全力就能如愿。可不奋力一搏,便当真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太冷静了,也太清醒,反而显得他那么笨拙。
他静默良久,指尖捻着花瓣轻轻转动,力道极轻,生怕稍一用力便将它揉碎。望着这抹娇艳的绯色,忽觉这花瓣正如眼前人,若不能妥善安放,终究会枯萎凋零。
他将花瓣轻轻搁在她掌心:“这世间诸事,有些需得用理智权衡,有些却要凭心去悟。一粒种子可长成参天古木,亦可开花结果。情之一字亦是如此。若肯悉心栽培,未必不能开出这世间最动人的花。”
灼灼日光下,沈支言怔然望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般话语竟会出自薛召容之口。
这个素来在悬崖边游走、在刀尖上过活的人,何时竟有了这般风月心思?前世的他何曾说过这样的话,若当初能有半分这般情致,他们之间也不至于过成那般。
“这些话。。。。。。”她忍不住问,“是从话本上看来的?还是鹤川教你的?”
那贺川最是机灵,以前常给他出些不着调的主意。
薛召容原本说得真挚,眼底情意还未散去,被她这般一问,顿时僵住。他耳尖微红,低声道:“昨日鹤川确实给了我一本册子。我瞧着上头写的颇有道理,这几句也挺有深意。”
所以,他现学的。
沈支言哭笑不得,小声嘀咕道:“多读些这样的书也好,不过光会背些词句可不够,总要身体力行才是。”
薛召容见她展颜,肩头紧绷的力道不觉松了几分。他虽素来对风月之事迟钝,但昨日那本书册倒真让他悟出些道理。
鹤川说得不错,这世间万物皆可学。武功能学,诗书能学,处世之道能学,就连这男女之情。。。。。。也是能学的。
气氛顿时缓和许多,沈支言不愿再提那桩婚事,薛召容也窥得她几分心思,二人一时无话。
沈支言抬头忽见他颈间伤口又渗出血来,雪白领口已染上点点猩红。
“你且坐着。”她起身,不等他应答便疾步转入内室。不多时捧着一个药箱回来,轻放在石桌上。
“府上医师今日不在。”她掀开药箱,取出青瓷药瓶,“你伤口又裂开,我先替你简单包扎一下。”
她指尖拈起棉纱,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这药能止疼,敷上会好些。”
薛召容望着她利落地取出药酒、棉纱与细布,还有那露出的雪白的手腕,耳尖不自觉地泛起薄红。
她很细心,也很贴心。
沈支言执起银镊,蘸了药酒的棉球轻轻按在他渗血的伤处。手指拨开他半敞的衣领,指尖不经意擦过颈侧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待血止住,她又拈了止疼的药膏,用指腹在他伤处细细涂抹开来。
两人距离很近,沈支言低垂的鬓发间飘来一缕幽香,似兰非兰。薛召容屏住呼吸,只见她长睫如蝶翼轻颤,在眼下投落淡淡阴翳。这般专注神情,竟让他心口没来由地发紧。
沈支言正专心敷药,忽觉指下肌肤微微发烫。抬眸瞥见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修长颈项间淡青血管若隐若现。几缕散落的乌发垂在颈侧,衬着那道伤痕,平添几分破碎感。
两人呼吸都轻得几不可闻,唯有沈支言指尖在伤处游走的细微声响。
薛召容凝望着她,目光从那双潋滟的眸子,掠过挺翘的鼻尖,最后落在那微微张开的朱唇上。
今日的唇色格外艳丽,似是精心妆点过,比往日更添几分惑人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