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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谢家设宴,她也看见过父亲与其好友醉酒后的模样。那些人两颊醺醺,醉得像是一滩烂泥,即便是所隔甚远,也能闻见他们身上浓烈的酒气。
他们会做一些平日里不会做的事,也会说平日里不会说的话。
那天晚上的他,不是平日里的他。
谢为欢如此安慰自己。
不可否认的是,自从那晚过后,商陆待她,是分外的好。
这份温柔将她心底里的惧意一点点驱散,看着他温和俊朗的眉眼,谢为欢心思一动,忍不住朝袖中探去。
那是她得了空,为对方缝制的一个小香囊。
商陆身上总有兰香,应当是分外喜欢兰花的。
说也巧了,前些日子商陆往她屋中送丝帛欢裳,她一眼便瞧上的一件,其上正绣着一株淡雅的兰花。如今这件欢服正被她穿在身上,二人的欢袖轻轻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
她攥紧了手里头的香囊。
就在此时,商陆的眉心忽然蹙了一蹙,于谢为欢看不见的阴影处,男子的眸光遽然一变。
身前的场景涌入眼帘,商陆眯起一双狭长的凤眸,打量着周遭。
这间屋子,他未曾来过一次。
往日每每醒来,他的身体或是在军营里,或是在望月阁。就连前几日大婚,新房也是在商陆那边布置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一个女人的房间。
柳绿花红的屏风,晶莹剔透的珠帘,还有那一方看上去分外柔软香。艳的床榻……商陆微微垂眼,只见他前日里欺负过的那个女人如今正满脸红晕地站在身前,低着头,略带羞涩地递上来一只香囊。
“世子爷,这是妾这几日忙中偷闲、为您绣的香囊,还望您莫要嫌为欢手笨……”
这是谢为欢第一次送男人东西。
不过短短一句话,被她紧张地说了好半晌。言罢,她更是低下头,心中止不住地想商陆接下来的反应。
他会不会收下她的香囊?他会怎么说?他……
应当会喜欢吧。
谢为欢低垂着眉眼,静静候了些时候,却始终不等对方将她手里头的东西接过去。
她方一抬眼,正巧迎上男人那一双精致的凤眸。
本该是温和的眸光,现下不知为何,竟泛着清冷的寒光。
只一瞬间,立马让谢为欢想起大婚那晚——电闪雷鸣之后,男人略带着探究与考量的眼。
她的肩头没来由缩了缩,正攥着香囊的指尖也泛起一道青白之色。
青蓝色的香囊,其上正绣着一棵清雅的兰花。香囊之下,是一串串精致的流苏穗子。无论香囊或是流苏都格外精致,让人只瞧上一眼,便能看出缝制之人的心灵手巧、蕙质兰心。
只可惜,他不是商陆。
不会被这种东西所打动。
商陆瞧着那香囊,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送我的?”
“嗯。”
香囊终于被人接了过去。
谢为欢险险松了一口气,却看着商陆用食指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其上上的系绳,让香囊在手指上转了转。
他好像……其实她们都不知迟山山顶除了一株老桃树之外,还有一座新建的别院,倚山而建,丹楹刻桷、飞檐翘角,在桃溪柳陌的山峰,犹如神霄绛阙。
最险峻处,竟叫能工巧匠造出一座掩在树冠当中的观山亭,可将山景尽收眼底,
此时就有两人正凭栏而望,见曲折蜿蜒的山阶上居然出现独行的登山客,来人穿着淡青半袖齐腰襦裙,裙边领口镶着花边,蓬松柔软的乌发用青色丝带扎出十字髻,手里还拿着顶垂纱幕篱,行如拂柳,身姿窈窕。
是位年轻小娘子。
其中一位郎君突然拍着丹红的护栏大笑起来,面皮上的粉簌簌往下掉都顾不上,还邀后面的侍卫来一同取笑,“你瞧瞧,你家郎君躲哪里都没用,他身上这香味十里之外都叫这些小娘子嗅到了!”
冷面侍卫并不落套,只很有章法道:“郎君有命,生人勿近,她上不来。”
果然,侍卫话还没落多久,马上从山道上就走出好几名高大侍卫,将那小娘子吓得攥紧了幕篱,侍卫与她说了些话,小娘子愣了愣,而后三步一回头离开,好似还依依不舍。
“唉,又一断肠人,商郎好无情。”庾七郎趴在栏上,摇头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