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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德心下了然,抚须笑道:“你放心。世侄通透,想必已经明白老夫为何要将婚期定在下月了。”
陆乘渊目光沉郁,“算上之前的半月之期,西南军抵达京城,正好是下个月。”
“正是!”魏明德大笑两声,笑声未落又骤然收敛,面色阴沉,“知砚这孩子样样都好,唯独太重一个情字,老夫正好借此机会,教他断情绝念。”
陆乘渊抬起眼尾,幽幽看向他,冷道:“太师苦心谋划,究竟意欲何为?”
魏明德缓缓回身,望向殿外。
融融天光落在他浑浊的眼底,那里仿佛承载了马革裹尸、血染征袍、风霜满鬓,在陆乘渊看不见的一面,多了几分独属于一位父亲的孤决与苍凉。
“你无须知晓。”他声音低沉,“只需修书一封给西北都司,余下的事,老夫自会安排。”
第132章赴死你宁死……也不愿嫁我么?……
三日后,震动朝野的驸马遇害案终于迎来转机。
魏知砚循着那支突然出现的蝴蝶钗追查,竟发现案发前一日将凶器送至大理寺的,正是当年晋平侯府与宋源有私的那个丫鬟。那丫鬟见京兆府差役上门,连夜出逃,却在城门处被防城司当场拿获。
审讯之下,丫鬟对杀害蒋昀一事供认不讳。原来宋源伏诛后,她也被逐出侯府。在得知曲澜生之死与蒋昀有关后,便起了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之念。
她寻到昔日姐妹,也是如今在宫中当值的宫女,假借其身份混入寿宴。趁陆乘渊与蒋昀争执后离去的空档,潜入殿中用另一支一模一样的蝴蝶钗行凶,意图嫁祸于人。
经查,仿制那两支蝴蝶钗的金铺亦被寻获,掌柜当场指认确系该丫鬟所定制。人证物证俱全,作案动机明晰,景瑄帝亲判:
主犯丫鬟凌迟处死,其协助混入宫中的宫女同罪论处,晋平侯府因治家不严,削爵一等。
太子及一众对此案多有非议的朝臣,在翻阅过铁证如山的卷宗后,终是缄口不言。轰动一时的驸马遇害案,就此尘埃落定。
昭王病情渐愈,不日即可归府。然景瑄帝对影卫司、大理寺的执掌之权,景瑄帝却始终未再提及。
朝局看似恢复如常,驸马之死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唯一改变的就是陆乘渊手中被褫夺的权柄。
而有这样的改变,自然就会滋生出一些旁的猜测。
定案的诏书墨迹未干,流言便如野火般蔓延开来。朝堂之上,重臣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市井之间,茶肆酒楼的角落里,压低的声音议论纷纷。
有人说这桩命案本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为的就是削去昭王羽翼,更有胆大者,将十一年前那场腥风血雨的夺储旧事重新翻出,在暗处细细咀嚼。
京城四方馆内。
一位年长的学士轻抚茶盏,“诸位可曾细想过当年陆将军战死北疆之事?那般用兵如神的人物怎会突然有去无回?”
“慎言!”对面年轻举人急忙以扇掩口,低声道:“学生倒是读过《南征录》,那一战输得确有蹊跷。以陆将军的用兵经验,怎会估计错敌军的数量?”
“就是。陆将军战死后,荣亲公主显然也没想到,才会一时接受不了打击得了失心疯。”
“不是伤心过度才……?”
“什么伤心过度,不过是皇家体面的说辞罢了。”一个戴蓝色方巾的年轻人将茶盏一放,声音压得极低,“偷偷告诉你们,她是得了失心疯,不仅自戕,临去前还给亲生子灌下毒酒。”
另外几人异口同声,“昭王?”
“没错!”那蓝色方巾续道:“只不过昭王当年捡回一条命,没死成,要常年服禁药续命。”
“什么毒物这么邪,要常年服禁药?”
“还能是什么,蛊呗。”
有人不信,“怎么可能?听过有娘亲不愿子女活着受苦,临死前带走孩子的,却没听过为人父母的,会给自己的子女下蛊这般狠心的。”
“倘若荣亲公主那杯毒酒早被人换了呢?”那人越说越玄乎,却也越说越肯定,“这些年来,昭王征战四方,权柄日重。然而他终究不是凌姓,也并非皇上的亲骨肉,太子年纪尚小,皇上就不怕他位高权重,越俎代庖吗?”
“你的意思是,陛下为了制衡利用他……?”
蓝色方巾重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唯一的理由就是皇上有能控制昭王的手段,你们说是什么?”
“解药。”
……
“混账!”德政殿内,景瑄帝猛然拂袖,案上奏折哗啦散落一地,“他们还说了什么?”
跪在地上的密探额头抵地,“回陛下……民间还传言,当年陆将军是……是被……”
“快说!”
密探咽了啖唾沫,“说陆将军的死是陛下您所致,说是有陆将军的亲笔遗书为证……如今连市井的黄口小儿都在传唱那些大逆不道的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