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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她忽而轻笑出声来。
蒋昀眸色骤冷,“你笑什么?”
薛南星道:“堂堂驸马爷,为了讨好魏家,竟用如此重的筹码插手这样的小事,未免也太卑微了。”她忽将语声一缓,讥诮道:“还是说,这些年来,你一直都过得像条狗?”
“你!”蒋昀唇角发颤,一直温雅的表情霎时狰狞起来,须臾,却又怒极反笑,“你大可不必耍嘴皮子,你又怎么知道本驸马与你的目的不是殊途同归?”
此言一出,薛南星心中微震,蒋昀是要她做安插在魏家的暗棋。
话已至此,她也不再绕弯,径直道:“驸马与东宫关系匪浅,又能这么快知晓死了的明厄就是张启山,足见魏太师对你信任有加。这般地位,为何要倒戈?”
“信任?”蒋昀突然冷笑,悠悠叹道:“用你时是心腹,不用时……便是要除之而后快的祸患。张启山的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烛火忽地一跳,将蒋昀阴鸷的面容映得半明半暗,“本驸马今日不是来与你商议的。”他泠然道:“你根本没有选择。”
薛南星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知道蒋昀所谓的“没有选择”是何意,无非是认定了她会为了解陆乘渊的蛊毒答应嫁给魏知砚。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倘若她真嫁作他人妇,陆乘渊的蛊毒即便解了,又与亲手杀了他有何异。
她做不到。
更何况,外祖父曾特意叮嘱过她关于苗疆银月谷的事,她始终坚信一定能寻到养蛊之人。
薛南星把心一定,决然道:“驸马与魏家的棋局,恕我无意参与。告辞!”说罢转身便欲走。
然而还未走到门口,只听得蒋昀的声音不疾不徐自身后响起,“你该不会还在妄想找到养蛊人吧?”
薛南星脚步一滞。
“这些年来,皇上和太后寻遍大晋都找不到养蛊人,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找到?”蒋昀冷笑着道:“实话告诉你,他们找不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早在朝廷收复苗疆前,银月谷就被灭谷了。”
薛南星心中一沉,回过身去。
蒋昀缓缓踱步上前,“你既知此蛊来历,想必也该明白,这‘寒心噬骨蛊’乃是以养蛊人心头血喂养而成。”他指尖轻点自己心口,“解蛊的关键药引,正是养蛊人的心头血。本驸马既然敢用此蛊,自然……早已备好了这味药引。”
他在薛南星身侧停下,语气忽地语重心长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陆乘渊的性子,若得知你要嫁入魏家……”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不过有件事你需明白,这‘寒心噬骨蛊’寿命不过十五载。虫死,则人亡。”
蒋昀慢条斯理地计算着,“除去在公主府豢养的时日……你那王爷,最多只剩两年阳寿。”
“你若不信,大可去诊他的脉象,问问他这两日服下的药量,照这个速度,怕是整个太医院的押不庐都不够他撑过一年。等不到蛊虫寿终,他便会心血枯竭而亡。”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贴着薛南星的耳畔说的,“应下这门亲事,替我找到我要的东西,你尚有机会向他解释。但若今日踏出这个门……”声
音陡然转冷,“那便是亲手将他推上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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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司暗所,议事房内。
幽暗的空间只点了一对鎏金鹤首烛灯,在地上投出两圈昏黄的光晕。
陆乘渊坐在堂上首,缓缓合上信笺,“宁南国近两月频频在边境,为何急报偏偏在本王离京后才送达?”
一名身着朱雀纹玄甲的影鹰卫上前,此人乃朱雀卫都统墨翎,负责影鹰卫情报事务。
墨翎恭敬禀道:“禀王爷,宁南此番用兵诡谲非常。其军卒皆作流民装扮,初时只在祈南卫所辖地滋扰生事。县丞误以为寻常草寇,未敢惊动兵部,直至后来这帮‘流寇’数量越来越多,竟敢公然强掳民女,劫掠官仓,方知事态非常。”
他略顿,继续道:“县丞这才求助于西南都司,经查探,才发现贼众所持皆为宁南制雁翎刀,箭簇上更錾有王室徽记。都指挥使见事关重大,特以六百里加急驰报,若非如此,消息只怕这会儿还没传到京城。”
墨翎眉头紧锁,“不过,属下实在不解。康仁十二年,陛下登基前亲征,宁南精锐尽殁。这十年来宁南一直安分守己,称臣纳贡,岁岁来朝。为何突然蠢蠢欲动起来,竟敢直接来骚扰边关百姓了。”
陆乘渊指尖轻扣案几,冷声道:“巧的不是宁南国突然异动,而是是西南都指挥使司刚换了都指挥使,就碰上这桩军务。”
他略一沉吟,眸色渐深:“最初是谁动议调西南军平乱的?”
“回王爷。”墨翎抱拳道:“兵部岑尚书率先上奏。”
陆乘渊问道:“诸部堂官如何议?”
“廷议时,六部堂官多附议岑尚书之见,皆言西南军驻地毗邻宁南,熟悉边情。唯工部龚尚书力排众议,言道:当年魏大将军虽以身殉国换得西南太平,但魏将军战殁后,西南卫所兵备废弛多年,恐难当大任。反观东南水师近年屡抗倭寇,实战经验更为丰富。”
陆乘渊冷笑,“他一个工部的,竟如此熟悉各军情况。”他眉峰微挑,又问,“魏太师什么意见?”
“太师他……未曾发声。”
不必墨翎言明,谁不知西南都司旧部乃魏大将军嫡系,如今信任都指挥使更曾是其帐下参军。魏太师这般避嫌不言,看似合了朝堂规矩。但越是这般天衣无缝的合情合理、顺水推舟,越像是精心排布的棋局。
陆乘渊眼底寒意愈盛,“望月楼一案后,姓龚的多少受了点牵连,他这番反对,反倒成了促成此事的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