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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阁?小倌?”琴枝愣了一愣,不明白薛南星为何突然问这个,可见她神色凝重,于是垂眸想了片刻。
“我们与那些南风馆的小倌向来没什么交集。好好的男子汉,偏要打扮成女子模样,搔首弄姿,我可看不惯那种做派。不过梅香提及小倌倒是没什么成见,尤其是两个月前,她得了一个小倌帮忙,之后还想着去南风馆多谢人家来着,只是被我拦下罢了。”
琴枝说完,似乎才想起薛南星刚刚是从哪儿出来的,虚虚瞥了她一眼,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薛南星倒是不甚在意,一下子抓住重点,“两个月前?你还记得具体时日,又是谁帮了她吗?”
琴枝拧起眉心,思绪一截截地往回拉,低声自语:“具体时日……春分前几日,我们约好了去西郊踏青,顺便去城隍庙祈福。”她语声一顿,蓦地抬高声音,“我记起来了,是春分前两日,二月……”
“可是二月十四?”薛南星听了个起头便心生疑云,又是春分前两日,曲澜生去望月阁唱曲那日。
“没错,就是二月十四。那天梅香出门采买去敬神的用品,回来的路上,在南曲街口不小心撞上一辆富贵人家的马车,东西撒了一地。随车的嬷嬷一看掉出来的是元宝蜡烛香,觉得不吉利,伸手就要打她。幸好车里的小倌解围,那嬷嬷才罢手。”
薛南星心中一震,语气急切起来,“那她可曾看清车里的人是谁?”
琴枝想了想,“正脸倒是没见着,她只是听声音,觉得应该是个小倌。那人与嬷嬷说话时,将车帘掀起了一个角,她好奇往里瞥了眼,见到他戴着一支紫色琉璃蝴蝶钗,那钗美得惊人。”
“还有,”琴枝补充道,“梅香说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本想再看清楚些,但那小倌刚掀开帘子,就被一只大手往里搂了进去,那人似乎不想被人看到,她也就匆匆道了声谢离开了。”
薛南星听罢,眸光渐渐转深,心中的猜测已是确定了七八分,只是这梅香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但无论她是生是死,寻人一事都耽搁不得。
横竖去昭王府的路上都要经过皇城外,若是能遇见魏大人,请他先行一步去寻人也是好的。事不宜迟,她匆匆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琴枝姑娘,你我这就去一趟京兆府,快!”
第28章怀疑那抹笑意还未真正泛起,便瞬间消……
昭王府,书房内。
书案上堆叠如山的文书,皆是望月楼一案的证人供词。
陆乘渊端坐于书案前,扫视着手中的供词,整个书房只听得见翻页的“哗啦”声。
沈逸与高泽垂首屏息,各立一侧。
直至翻到最末一页,陆乘渊的目光忽地停驻。
沈逸听见翻页声停下,悄摸着伸长脖子,觑了书案一眼,见是最后那页,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这页供词不正是章兆琛的吗?那可是王爷方才亲自去章府审的,自己又一字不落地如实记录,断不会有何遗漏。
他立直了脊背,迟疑道:“王爷,可是章兆琛的供词有何疑点?”
陆乘渊不言语,只将供词合上,推至肘边。
沈逸不解,又把章兆琛方才交待的种种在心里过了一遍。章兆琛月初便去了距京百里外的中函一带巡查铺面,昨日赶在城门关上前才进京,连日舟车劳顿,戌时未到便睡下了,府里的人都能作证。至于钥匙,他更是每日贴身保管,这半月以来从未离过身。
思及此,沈逸拱手道:“章兆琛此人虽然圆滑,但章家世代经商,家族鲜少有人入仕。如今能在大晋的大江南北广设店铺,无非是仗着与晋平侯的这层姻亲关系罢了。章兆琛作为家主,为了其族内生意免不了与朝中内府打交道,想来不会在如此重大的诗会上毁了自家产业。且方才可是王爷您亲审,料他也不敢撒谎。”
陆乘渊轻嗯一声,他本就未怀疑是章兆琛做的。凶手是在望月阁上锁期间,提前算好时辰喂服解药。这段时日章兆琛一直在中函,这一点做不了假。
让陆乘渊心中生疑的是另一件事——据章兆琛所言,他从未听过什么楚风阁,年关过后,他一直在外地巡铺查账,待在京城的时日少之又少,更遑论有闲工夫请人去望月楼唱曲了。这几个月来,望月楼都是宋源在帮忙打理。
沈逸见陆乘渊似在沉思,暗自理了理思绪,“如此一来,便只有望月楼的管事最有可疑了。他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出事前两日说老母身体抱恙要回乡。依下官看,八成是心里有鬼。眼下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等到了大理寺,下官一定严审。”
陆乘渊不置可否,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口茶,忽然问道:“晋平侯府上可派人看着了?”
“派了几个朱雀部的影鹰卫,与侯爷也打了招呼,他老人家倒是配合。”高泽答道。
陆乘渊微一点头,对沈逸道:“那管事是望月楼的人,审完之后自然要告知东家一声。待人审完,本王亲自将消息送去晋平侯府。”
“是!”沈逸拱手应下,“王爷,若无其它事,下官就先行……”
“等等。”
沈逸被一道冷声打断,抬起眼皮,越过堆积的文书去看陆乘渊,只见他似乎迟疑了一瞬,尔后从书案上抽出两页文书,执起笔在上面勾画了几下,递过来。
沈逸上前接过一看,是望月楼死者的验状。适才从章府过来的路上,昭王就给他看过,此刻又递过来给他,还特意将验状上记录的验尸时辰划去了,这……是何意?
不待沈逸多想,陆乘渊淡淡道:“拿去给白先生,问问他,可知道这验状出自何人之手?”
沈逸一愣,几乎是脱口而出,“问白先生?这不就是昨夜那个仵作写的吗?”
陆乘渊阖眸吸了口气,而后悠悠地侧目瞥向他。高泽见状,忙朝沈逸打了个眼色,下颌一个劲地往门口扬。
沈逸被这寒光一摄,立时明白过来,登刻躬身往外退去,“下官多嘴,我这就去!”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高泽见沈逸仿若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唯恐这团无名火烧到自己头上,立马主动问道:“王爷今晨吩咐属下,将程耿星单独留在大理寺的卷宗室前,可是怀疑那厮不老实?”
提及卷宗室,陆乘渊看了一眼手中的笔,忽觉有人抓着这狼毫尖儿,在他空寥寥的心头拂了一笔。
至于拂动了什么,却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