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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沈琅被拖至深渊边缘,即将彻底坠入空洞的刹那,他蓦地抬手,手中断剑呼啸而出!
明虚真人见状,未曾闪避,神色傲然,目中满是自信。他周身环绕着一层凝厚如实质般的护体灵光,足以抵御绝大多数的攻击,甚至可以硬抗寻常法宝的轰击。
然而,在这把注入了沈琅剑气的断剑面前,那层原本坚不可摧的防御灵光,竟如纸糊一般瞬间被穿透,寸寸崩解!
“怎么可能——!”明虚真人瞳孔骤缩,话音未落,断剑已至颈前。
“噗嗤——”血肉切割声在他耳旁响起。
剑锋所过之处,血肉分离,刹那间,人头落地。
断口处,却未如同常人一般喷涌出鲜血,亦没有裸露出森森白骨与筋肉组织。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并且还在不停蠕动着的,细小至极的赤红色蠕虫!
这些蠕虫通体赤红,个头不过米粒大小,却无一例外地长着一张形状狰狞的人脸,每张面孔都张开了充满尖牙的口器,布满细密如锯齿般的尖牙正不断地开合扭动,发出令人作呕的咀嚼声。
“咚——”
头颅重重坠地,骨碌碌地滚出数尺之远。
明虚真人的身躯也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瞬间瘫软坍塌。他身上那件华贵的道袍随之瘪了下去,宛如一堆破布般软塌塌地堆在地上。
而道袍之下,露出的并非人类的骸骨,赫然是……更多的,密密麻麻的、蠕动不休的蠕虫,争先恐后地向外爬出,眨眼间,便将那具人形躯壳彻底吞噬殆尽——
炙热
万象熔炉内部并无实体的炼丹炉火,那灼热感并非源于简单的温度升高,而更像是一种概念上的燃烧,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灼烧认知的每一丝触角。
沈琅如同被置身于恒星的核心,又像是坠入翻涌不休的熔岩地狱。他的五感尽数失效,所有感知被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热”所吞没。这炙热无视一切阻隔,将一切存在焚毁为灰烬。
物质、能量、乃至是时间与空间,都在这股可怕的热力下扭曲、变形、最终湮灭消融。
没有痛觉。
亦或者说,痛觉早已超越了肉体凡胎所能承受的极限,以至于神经系统都彻底麻痹,只余下空洞而混沌的感知。
紧接着,光芒乍现。
无数幻象如万花筒般在他眼前闪过,画面交替变幻,真假难辨。
一面是他所熟知的世界,青山绿水间道观缥缈,丹鼎香烟袅袅,仙鹤在云海间翱翔,修士们讲经论道。
另一边则是扭曲的显相,山脉蠕动如血肉,道观由无数人骨堆砌,丹鼎中煮沸的是活人精魄,人们行走时躯体不断重组扭曲。
两个世界在万象熔炉中交织融合,既对立又统一,彼此拉扯却又不可分离,最终糅合成了如今这个光怪陆离、扭曲诡异的修真界。
忽然,沈琅的意识被带向了更遥远的起源——最初的一幕。
天地混沌,万物蒙昧。
第一缕意识在这片混沌中诞生,最原始的人类对世界充满好奇与敬畏。他们抬头仰望星空,俯身观察草木,试图理解自己在这浩瀚宇宙中的位置。
在这些最初的思考者中,有一人比其他人走得更远。他不满足于表象的解释,执着地追寻着万物运行的终极真理。
他想揭示世界最本质的面貌,想理解生命存在的根源与意义。
那一刻,他触碰到了超越人类认知的存在。
那是比混沌更古老的“理”,是万物本源的“道”。它游离于存在与虚无之间,既包罗万象又归于空寂,本不该被凡人的目光所窥,不该为世人的思想所理解。
但这位先行者的注视,却让它有了“形”。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一粒石子打破,他的观测在现实中激起涟漪。本应抽象的“理”逐渐具象化,而无形的“道”也被赋予了可见的外貌。
这便是最初的「显相」。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人类加入了探索真理的行列。
每一次思考,每一次定义,都令那不可名状的存在更深地嵌入现实。它逐渐渗透进物质世界,悄然改变着自然规律,扭曲着人类文明。
人类的观测,让不可知者有了形态;人类的思考,让虚无者有了实体;人类的追问,让混沌者有了秩序。
然而,这一切的显现,终究只是影像投射。
这些形态、实体与秩序,都是扭曲且荒诞的。因为人类的认知无法真正容纳“理”的本质,所能理解的只是它投射在现实中的影子——「显相」。
对于尚未诞生“理智”与“秩序”的世界而言,这份突兀降临的“理”,就如同一滴浓墨坠入清澈泉水,迅速扩散、渗透、蔓延,污染了世界的根基。
自此,天地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