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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说,林墨当即明白过来,“买地的事容易安排,只是文书上的名字,不知写谁比较妥当?”
“费翁。”
费翁这个名字林墨倒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真人,提察司里也没这号人。先前谢长离也曾安排他买过两处宅院,都是远离京城的隐蔽所在,写在费翁的名下,文书凭证也都齐全,却至今闲置着没人住。
据他猜测,这位应是谢长离藏之极深的心腹,虽与提察司无关,却能帮谢长离打点外面的事,用着不起眼的名头,也不会招人耳目。
林墨稍加思忖,便领会了他的心思,“主君放心,属下会安排扬州的眼线办妥。”
谢长离没再多说,目光仍在那处山坳盘桓,半晌,忽而转身回屋,从架上取了张空白的纸铺开,从笔筒里挑了支极细的笔。
他想画一张图纸。
——给蓁蓁的。
从踏进提察司那日起,谢长离便很清楚地知道,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断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提察司是帝王手里所向披靡的利剑,是百姓眼里手段残酷的鹰犬,也是满朝文武敢怒不敢言的奸佞。大权在握时,瞧着生杀予夺翻云覆雨,可有朝一日遭了清算,皇权重压之下,此时重权在握的种种行径便是弄权欺君的罪证。
从沈太后到姬家兄弟,再到朝中文臣,明面上对他客气,实则早有铲除之心,谢长离清楚得很。
他也不在乎。
反正,只要能在提察司被连根拔起之前,能将那位罪恶的人拽到刑场,洗却旧日冤仇,便足够了。
他的生死本来就无关轻重。
但旁人不同。
先前以费翁的名义买下两处宅邸,便是为夏家母女铺后路的,免得他一朝失势,孤女寡母无处可去。
而今,他记挂的又多了个蓁蓁。
纳为妾室,原就只是为护她一时周全,等过了风头后虞家二老安然归来,总要为她另谋生路的。届时,藏在暗处不为人知的费翁,会比他更适合照拂虞家。
扬州是她的故乡,用来安置最合适不过。
至于楼阁屋宇……谢长离手底下勾勒出粗糙的营造轮廓,心里也渐渐有了主意,一座玲珑别致的木作沙盘在脑海里浮现雏形。
他细细推敲,至天光微明时,一切已然清晰。
……
比起谢长离的彻夜未眠,蓁蓁倒是睡得很香。
清晨在道观用了饭,瞧着时辰尚早,便同谢长离在附近走了走。
大约是远离京城,没了提察司里繁重的事务压身,谢长离在扬州的这阵子倒是很有耐心。沐着晨光走在山野间,他在赏景之余,竟还有心思琢磨别的——
“这道观建起来有些年头了,倒让周遭山林也比别处清逸。对面的山坳地势不错,若在那边修一处宅邸,抬眼便能看这边风光。”
“确实不错,那边地气也和暖些。”蓁蓁附和着,忽而意识到什么,“主君莫非想在这里建一处宅子?”
“你觉得好么?”谢长离不答反问,目光落在她眉眼间时,唇边竟有温和笑意。
蓁蓁微怔,心头忽而一酸。
刻意掩埋的记忆在那瞬间浮上心头。
她记得,前世谢长离造的那座名为玲珑苑的木作沙盘,便是仿着江南园林的模样,秀致之外又不失自然洒脱。曾观玩摸索了无数遍的庭院,围墙屋舍莫不熟悉,若将那庭院建在对面的山坳中,倒是极为相称的。
谢长离此时这样问,莫不是与那木作沙盘有关?
只可惜那是送给夏清婉的。
蓁蓁想起当日林墨代他逃走玲珑苑时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兴味索然。不过谢长离为虞家的事费
心费力,蓁蓁终究是感激的,便只垂眸点头道:“这地方虽偏僻,景色确实不错。若宅子能与周遭山色映衬,融为一体,自然更好。”
她眺向山坳,不去与谢长离对视,也不去想前世的种种,淡淡的声音亦藏尽情绪。
谢长离的心思都在宅邸上,没听出她的失落,追问道:“倘若是你,会怎样修这宅子?”
蓁蓁默了默,怀着报答他好意的心思,倒真开了口。
从院落格局到亭台布置,乃至楼阁窗扇的描画、庭院花木的选择,她前世对着玲珑苑时有过许多畅想,此刻徐徐说来,已是成竹在胸。说到后面,已浑然忘了这宅邸是为谁而建,只纯然是想要修得更衬山色地势,更适宜给女子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