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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前世碰了太多的壁,又在临终时掐灭了幻想,才能心如止水,不在人前流露端倪,只暗里攒钱筹备前路。清溪和染秋却不同,若叫她们知道谢长离真拿她当影子,恐怕一时难以接受,倘若心生不满让人察觉,只会平白添麻烦。
不如让她们存着期待,留些欢喜。
反正前世的教训历历在目,她会保持清醒,绝不生出妄念重蹈覆辙。
好在谢长离还算有心,这回带她去扬州,不止能故地重游,没准还能容她在父亲的案子上尽尽心,帮双亲早些洗脱冤屈。
蓁蓁手捉玉豪,心已飞到了千里之外。
……
翌日清晨朝会过后,谢长离单独到麟德殿向沈太后和小皇帝辞行,而后回府换了身墨色长衫,欲以便装入蜀。
蓁蓁身为妾侍,自应相送。
府门口备了几匹骏马,闻铎选了两名得力的侍卫随行,城外又有提察司的部署等着会和,这会儿各着劲装,英姿昂然。
府里的事由管事和阎嬷嬷照看,因林墨刚从扬州回来,风尘仆仆的没歇两天,谢长离便留他在府中照应。
时隔许久,这是蓁蓁头回见到林墨。
还是记忆里端方的脸,穿着规矩的侍卫装束,见到她时也没乱打量,只拱手喊了声“虞娘子”。
蓁蓁稍稍回礼。
而后便擦肩而过,林墨奉命仍回外书房去,蓁蓁则多站了会儿,打算等谢长离骑马出府才回去。
谁知谢长离抖缰才要出门,忽而又想起来什么,拨转马头,踏着齐整铺地的青石板走到她的跟前,微微俯身凑近些,叮嘱道:“记着我的话,不必怕谁,也别强出头,凡事都有我。若有急事,告诉林墨和阎嬷嬷,他们会给我递消息。”
蓁蓁乖乖点头,“主君保重。”
谢长离瞧着她的眉眼,神情里有稍许眷恋,旋即扭头拨马,哒哒的马蹄很快就出了府门,消失在门前长巷。
蓁蓁转身回院,下意识看了眼外书房。
或许是临死前那股睡意来得太古怪,她如今见到林墨时,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不过那个雨夜的饭菜是否有问题,她已无从印证,只能多留意林墨的举动,看能不能窥出些端倪。
好在如今还早,至少在谢长离去接夏清婉之前,她那儿都安稳无事,可以不用提心吊胆。
她回到屋里,照旧勾覆账目。
因着谢长离的两番嘱托,这个盛夏,蓁蓁除了必要的事之外,真的没怎么出门。便是易容出府时,身边也至少带了四个仆从打扮的侍卫,若有夏夫人母女造访,也都是让阎嬷嬷去招待,不曾再打照面。
接到沈太后的旨意入宫时,她也都极为谨慎,半点都没敢张扬。
譬如此刻。
六月里暑气正浓,蓁蓁刚从沈太后的昭阳殿出来,没了那满室的冰盆和风轮,热浪立时袭来。
前晌的日头已颇炽烈,烤得地砖微微发烫。清溪撑伞帮她遮阳,阎嬷嬷跟在旁边,引路的宫人则微微哈腰道:“宫里头四处都用冰盆消暑,廊道上却没法子。好在过了这段路,前面就有荫凉,咱们从西华门走,树荫多些。”
“有劳公公了。”蓁蓁刚说完,忽见迎面走来个衣着鲜丽的宫女,脚步飞快,像是奔着她来的。
果然,才到跟前,她便敷衍屈膝,半笑不笑地道:“大长公主听闻虞娘子入宫,特命奴婢前来相邀,请虞娘子到飞鸾殿叙话。”她那装束一看就是掌事之人,品阶不比太后宫里送人打杂的小太监低。
小太监垂着脑袋装没听见,分明是在等蓁蓁的回答。
蓁蓁自是不想惹事的,“时候不早了,太后吩咐了些事给妾身,不如改天再去拜访大长公主殿下可好?”
“择日不如撞日,耽误不了多少工夫。虞娘子莫不是仗着太后抬爱,瞧不上咱们殿下?”
这帽子扣得可就重了。
蓁蓁瞧那小太监始终没吱声,知道沈太后寡母幼子,平素对大长公主多有礼遇容让,便也只能挤出点笑意,“妾身位卑人轻,怎敢对大长公主殿下不敬,还请带路吧。”
那宫女才算满意,引着蓁蓁直奔飞鸾殿。
……
飞鸾殿就在太液池畔。
先帝虽广充后宫,实则子嗣零落,驾崩之后,那些家世不高且无子女傍身的妃嫔尽被送去修行,如今的后宫里,除了沈太后母子外,就只有几位太妃在位,且多闭门不出。这就便宜了燕月卿,哪怕早已有了公主府,也
常要来宫里散心,不时便会留宿。
沈太后要为儿子拉拢人心,也能忍着她的骄纵,还将飞鸾殿腾出来专门给她用。
蓁蓁过去时,殿外的水车飞珠溅雨,里头冰轮徐徐送凉,倒是一方清凉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