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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离强压心绪尝了一口,又道:“你吃了吗?”声音低哑,也不知是心绪未平,还是喝酒闹的。
蓁蓁只摇了摇头,“还没吃呢,赵姑姑做好后就装进食盒拿过来了。妾身陪主君一起吃吧。”
“好。”谢长离低声,垂眸遮尽情绪。
……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却并不尴尬。
前世相处甚久,蓁蓁虽未能博得这男人的真心,多少是知道他脾气的。这会儿聒噪多嘴只会惹他心烦,贸然探问更是越矩,她半个字都没多问,只留意他的筷箸所向,挑着合口味的给他布菜,最多夸一句这菜脆嫩开胃,让主君多尝尝之类的。
谢长离或“嗯”或“哦”,倒也没忘了给她添几箸。
碗筷轻碰,菜香四溢,素来空荡冷清的房间里忽然多了个娇软含笑的小美人,这样的陪伴终是抚平了沉郁的心绪。
吃到末尾的时候,谢长离已恢复如常。
脱去那身绣纹狰狞的官袍,这会儿他身上只着中衣,衣领严丝合缝地扣起来,被那淡淡的酒气围绕时,倒有几分家常闲坐的亲切之感。碗里的汤已见了底,他瞧着蓁蓁也吃饱了,正拿着细碎的蜜饯磨牙,便道:“你那小厨房的手艺倒不错。”
“赵姑姑是个能人,天南海北的菜都会做,且色香味都很好。说起来,主君这后院里也算卧虎藏龙呢。”
蓁蓁为哄他高兴,拍了个小马屁。
谢长离勾唇,“是在夸自己?”
“妾身啊……勉强算吧。毕竟主君也说了,会勾覆的女子不多,妾身也算有点小本事了。”她素手支颐,倒有点小得意。
谢长离颇以为然,又问她,“有事找我?”
“嗯,南桑的事情。”
向来公事最能转移心绪,谢长离果然被勾动了兴趣,“说来听听。”
“先前我去城外,在南桑那儿瞧见了闻侍卫,想必主君也是查实了南桑的遭遇,不忍看她被侯府欺压吧?南桑性子倔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为了给至亲报仇,孤身夜闯侯府的事都做得出来,这份勇气让妾身很钦佩。只不过……”
她觑了眼谢长离,见他听得认真,心里底气足了些,续道:“曾绍冲虽死,平远候却还逍遥法外,南桑余恨未消,不肯就这么离开京城。妾身瞧她执拗,实在怕她想不开,做出以卵击石的事,非但会白白送死,或许还会连累主君。”
“所以呢?”谢长离啜了口酒。
蓁蓁眉眼弯弯,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试探道:“主君身边还缺人手吗?我瞧南桑身手很好,不妨给她找点事做,别整日钻在仇恨的牛角尖里。等过几年,或是平远候自己犯事获罪,或是她练出本事后能用旁的法子报仇,总比贸然寻仇得好。”
“主君,不如你给她寻个身份和差事,让她缓上几年,好不好嘛?”
她自进了谢府,便守着本分有意避嫌,说话做事都跟办差似的,丝毫没像旁的小妾般美色邀宠,这还是头回朝谢长离撒娇。
年方十六的女子,正当韶华之龄,那张脸本就生得娇媚,眼波流转软声求情时,更如春水漫过心头,温柔缱绻。
听得谢长离心都软了几分。
其实先前闻铎提过,说南桑身手不错,当日拼命救护蓁蓁,足见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曾家的血债非曾绍冲
一人的性命可抵,为免南桑莽撞报仇,不若先将她收于麾下,往后再做打算。
不过谢长离手下不缺人手,且觉得南桑出自良善之家,心性未经磨砺,未必遭得住血腥厮杀的磋磨,便没应。
谁知这会儿蓁蓁又找上门来了。
他迟疑着,抬手去揉眉心。
蓁蓁适时将酒杯添满,柔声道:“我知道主君身边的人都是万里挑一,且熟知来路的。南桑的能耐比起闻侍卫他们,自是差得远,也不必多好的去处,只消能让她有个念想和奔头,手里有事情做,别再急着报仇孤身冒险就成。”
“她愿意吗?”
“愿意的。”蓁蓁问过南桑的意思,自是有备而来。
谢长离瞧她这般用心,不由道:“你对南桑倒是很上心。”
“算是同病相怜嘛,若妾身沦落到这般境地,也会盼着旁人能帮一把。”蓁蓁低声。
谢长离觑着她,默然把玩酒杯。
在提察司历练这么久,看了太多的世间苦难,他早已将这颗心磨得冷硬,轻易不施同情。但她好像是个例外,那双清澈柔软的眼睛望过来时,总能让他于坚硬中裂出一丝缝隙,露出仅存的柔软。
其实也不难。
当初五六岁的小女孩尚能救护已是少年的他,如今要给南桑寻个落脚的所在,甚至将来时机恰当时帮她将曾家绳之以法,也不是不能。且若南桑能耐得住性子,守着他这儿的行事规矩,抛下急切报仇的莽撞去耐心搜集曾家的罪证,也未尝不是助力。
这般安排,大约也能让蓁蓁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