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一番话把罪责全揽到了自己身上,好像完全不介意对方半夜跑来鬼一样敲窗户。
“……不必了。”
沈厌卿贴近窗边,如愿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少年人的音色里少了些童稚的清亮,多了低沉和沉稳。
很好,他想。
这些年没见过了,竟一点也没忘。心里像有个烛捻似的,一听这人的声音就燃起来。
再要开口时,连语气也不由得柔和了:
“并不妨事,沛莲已去烧水了……”
“老师。”
姜孚打断他,又深又重地叹了一声,两个字里揉进了说不尽的复杂情绪。
沈厌卿从中听出种释怀——就好像今夜见过一面,甚至面也没见着,这六年的憾恨就尽可一笔勾销,一分一点儿也不曾怨过。
他自回来,就一直战战兢兢等着自己的结局。
可是只听了这一声,他就不由得放下一切提防,扔掉了一切将人推远的念头。像飞蛾要扑火似的,只求这一刻光亮,随后如何下场都再无谓。
二更风大,烛焰明明灭灭,黑影做了个维护的动作,定在窗前,接着问他:
“您不问我来做什么?……学生冒犯,打扰老师歇息了。”
贵为九五之尊,姜孚仍固执地用着“学生”的自称,将这些天来所有人的疑虑都抹去了——帝王的老师怎么会有错呢?
帝王尚且不觉得他有错,谁还能说什么呢?
沈厌卿讶然,还是怕人站在外面冷,尽力省下客套话:
“我本来也睡得不甚踏实,再者,陛下无论何时来我都招待。”
“做臣子的,绝没有因为天色晚就把君王拒之门外的理由。”
因为这是爱重的表现。
沈厌卿把后半句话咽回去,还是觉得不好说这么亲密的话。
他请不进来人,穿衣的手也停下了,只静静站在窗前。
姜孚在窗外看的也是他的照影,这些动作不大庄重,没必要时还是省了。
“我……我也睡不好,梦见您了……想到您正在这里,就披上衣服匆匆来了。本来只想远远看一眼……”
看看门,看看窗子,看看屋檐上的琉璃瓦。
看看自己这几年一点一点亲手设计成形的院子,总之是没想过要打扰人的。
可是一凑近,手就鬼迷心窍地搭上了窗沿。
他以往常来这里,桃树李树都是他看着长起来的,荷花也是从御花园里移来,太湖石是去年才突发的灵感。
景观日渐成型,唯有主殿的窗框里始终是黑的,一个人也没有住进去过。
许多次午夜梦回,他都见那窗里面闪过熟悉人影……
姜孚想,他只轻轻敲几下,若是老师没醒来,他立刻就走。
他给自己找了许多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