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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拍心口顺了顺气,并未理会赵德妃,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趁等人的间隙,抬眸看向面前三个状若疯癫的女人。
宋贤妃想利用自己的婚事招揽权柄,故而沈卓风身死之后,接连两任准驸马都是青年才俊。郗月明懵懂不识,若就此成亲了,或许会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没这么清醒,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痛苦。
然而,赵德妃不欲让死对头得到这等助力。
她横插一脚破坏了郗月明的婚事,甚至还故意给她指了御史公子这样劣迹斑斑的人,想以此来折辱郗月明、打压宋贤妃。
彼时,因为沈卓风之死,郗月明已经开始怀疑养母和兄长,又因他们是至亲之人而茫然不愿相信。赵德妃的所作所为给了她理由,她一遍遍地麻木自己,默念着:是赵德妃做的,不是母妃做的。
那个时候郗月明尚有余力反击,想要尝试振作摆脱困境。故而在御花园手刃御史公子后,她与赵德妃有了第一次的正面交锋。
那日的情形和现在很像,赵德妃高高在上,对御史公子之死毫不在意,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状似怜悯:“好月儿,怎么会是我要害你?”
“我不过是顺势而为。你想知道真相,何不想想究竟是谁给你定了这么多婚事?”
她一步步地走下来,笑容妩媚,声音却如贯耳魔音:“要不要我再告诉你,沈小将军是怎么死的?”
“……”
自我安慰的谎言被瞬间击破,郗月明大受打击,极力忍耐着才没有失态。第一次交锋输得狼狈,她回忆起宋贤妃和郗言御对自己的好处,终究没有勇气细究一切。
这么看来,赵德妃确实帮自己看清了不少人和事。
郗月明神态从容,只是微微叹息。
宋贤妃毕竟上了年纪,在几方势力手中来回颠沛,又被昔日的死对头踩在脚下,被养女和儿媳看了个正着,急火攻心之下,两眼一翻便不省人事。
陈玉容看得畏惧,刚想悄悄往后退,就被赵德妃一脚踩在了手上。
“啊——”
她厉声哀嚎,赵德妃却犹在发笑,狠狠地碾着她的手,咬牙切齿道:“陈家当初非要逆流而上与众不同,选择了大皇子。怎么这时候,不见你那夫君来救你呢?”
“哦,哀家差点忘了,陈家覆灭了,郗言御也抛下你们跑了,哈哈哈哈哈。”
“……”
陈玉容蓄了满眶眼泪,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该去怨识人不清的家人、狠心薄情的丈夫,还是面前推翻了她丈夫的赵德妃。
陈家选择了郗言御,被郗言衡母子记恨是必然。可现在陈家已经没了,赵德妃还拿着陈玉容泄愤,言行举止多少带了些毁灭之前的疯狂。
若料得不错,此刻外面还在交战,结果尚未可知,赵德妃心中应当也没底。
郗月明忽然开口:“够了!”
“够了?”
赵德妃顿住,随即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我没听错吧?月儿,你在为她们求情?”
“你太吵了。”郗月明道,“我也不是来听你鬼叫的,人到底来了没有?”
恰在此时,去领人的嬷嬷去而复返,一个戴着镣铐的男人缓缓跟了进来。
来人身材清瘦,肤色惨白,似乎多年不见天日。郗月明不自觉地上前几步,细细打量他的脸,努力想要找到几分当年的影子。
赵德妃好整以暇:“月儿,你可得仔细看看,他是你念叨的那个人吗?”
不肖她说,郗月明已经在仔细看了,只是她当时年纪小,时至今日杜贵人的样貌都记不大清了,更遑论旁人。
男人感觉到她的目光,亦缓缓抬头,却又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刻深深地弯下腰去,声音沙哑:“公主……”
仿佛是在叫面前的三公主,亦好像穿越漫长的岁月,呼唤自己从小便效忠的那位公主。
秭图公主游历天下时,身边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另一个则是负责保护她们的侍卫。
公主下落不明,侍卫自觉无颜回去面对秭图王,只得四处打探,在得知云郗皇宫中有一人疑似公主后,他立刻便传信给了秭图王。
只可惜,一国君主都无法摆平的事,他一个侍卫显然也做不了什么。他在云郗皇宫周围游荡许久,还被当作刺客追杀过,终于有机会靠近时,得知的却是公主身死的消息。
但是,公主留下了一个小公主。
侍女为了抚养没了母亲的小主子,自愿委身皇帝,当了深宫中一个汲汲无名的杜贵人。侍从无言良久,到底还是没把自己倾心她多年的事说出来。
她们二人在宫中生活困顿,侍卫在宫墙外蹲了一晚上,终于决定要帮她一起,替公主抚养小公主。
侍卫长久地徘徊在皇宫附近,郗煦早就注意到了。他并不喜欢杜贵人,或者说,更想看旁人阴差阳错的痛苦,于是他大发慈悲地允了侍卫进宫。
却是以内侍太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