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页）

谭道舒抽离地想，他这会儿确实能理解小安痛哭流涕时候的心情了。如果现在有谁来劝他别再惦记，他肯定会跟那个人说：“我乐意，你懂个屁。”

虞骋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像带了一块完美的面具，能遮掩住他所有情绪。他看着谭道舒明显暗淡下来的眼睛，忽然有一丝后悔。

或许不该把话说得太重，他看着还很年轻。年轻人有冲劲儿，但总是很脆弱，接受不了事情向着他们未曾设想的方向发展。谭道舒并不坏，他在各方面都是一个体面、有分寸的人，唯一的错误就是，他喜欢他。

这样想着，虞骋的表情稍稍软了些，想说点什么再找补一下。

没想到谭道舒轻声说：“我知道，虞老板。”

他捏起杯子喝了一口，无名指上的素圈反着光，很衬他的肤色。

“就是想讨你开心，没别的意思。”谭道舒忽然不用敬称，话尾像有小钩子一样，把虞骋的心勾得莫名一颤。

“收着开心您就收着，扔了开心您就丢掉，没什么大不了，明天的花我也定了，任您处置，行吗。”

两人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三人一狗都没发出声音，屏风只能隔断，并不隔音。虽然没听完整，但大概意思还是能听出来的。陈钊先去看谭道舒的神色，又去看虞骋的，惊讶地发现更不自在的那一个居然是老虞。

小邹帮谭道舒结尾款的时候悄悄问：“虞哥是不是说什么伤人的话了？”

谭道舒说：“没有的事儿，别瞎猜。”

小邹心想谭哥真好，被拒绝了还替人说话，真是大好人。

尽管两人闹得不太愉快，但出于礼节，做完一笔生意，虞骋还是将人送到门口。

出了茶室谭道舒就没再提刚才的话题，小黑看不懂发生什么，一路护送，被谭道舒摸了摸脑袋，高兴地在他身边转了两圈。

“不劳烦了，我自己出去。”

“好。”

虞骋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只发出一个单音节来，侧身给他开门。谭道舒肩膀擦过的时候两人距离很近，很淡的木质调香水味撞进他鼻息，并不惹人厌烦，反而因为太浅，叫人想再多闻一些。他于是下意识地微微偏头，香味儿却随着主人的离开飘远了。但这也让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近距离观察谭道舒，他顺着衣领边缘延伸到脊椎的红色纹身就这样撞进虞骋的眼里。

只是小小一截，甚至不够他判断藏在衣物下的完整纹身是什么，谭道舒转过身，没再给他细看的机会。

“虞老板，记得吃糖。”忽然的一句。

刚想问什么糖，谭道舒已经毫不留恋地走向他停在一边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只好再次走进店里，陈钊冲他扬了扬手机，赫然是他和谭道舒添加好友成功的聊天界面。“我是觉得谭道舒挺不错的，刚才听你话说的挺死，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他介绍对象了啊。”

虞骋坐在谭道舒刚才的位置，略一偏头，白色袋子落在眼里，让他明白了“记得吃糖”是什么意思。

“他用不着你介绍。”虞骋说。

陈钊道：“那怎么个意思，你要给他介绍。”

虞骋沉着脸瞪了他一眼。刚好店门被推开，虞骋收敛好心绪，起身待客。

陈钊笑他：“嘴硬。”

天光渐暗，房间里没开灯，谭道舒歪在阳台上，指间夹着一支烟。烟灰缸就放在手边，烟灰却落了满地。

窗户开着，他没尝到春风沉醉的夜晚，倒是被倒春寒糊了一脸的冷气。但又不想把屋子搞得乌烟瘴气，于是就一直没关，吹到他里里外外都是夜风的味道。

他脑子里还盘桓着虞骋和他说的话，不至于一蹶不振悲伤难抑，也足够他舔舐一阵子伤口。白天在虞骋店里喝的那口茶，好像苦了他一整天，久久徘徊在嘴里消散不去。他来来回回咬着烟蒂，还是想不明白爱喝茶的人喝的是什么劲，认命一样掏出手机。

下午他是吹牛的，花他根本没订好，挑来挑去不知道送什么好。好在上回加了花店的微信，他干脆直接让店主给他推荐。

店主问他想送给什么人，谭道舒想了想回：送一个又冷又臭的男人。

店主：？

谭道舒：开玩笑的，送我喜欢的男人。

店主：您口味还挺特别的哈。

选了二十分钟才定好，谭道舒把地址又给店主发了一遍，约好送货上门的时间。虞骋明白他的意思，谭道舒也不敢再送玫瑰了，怕虞总被玫瑰的香艳糊一脸，以后再也不接他的东西。

他选的是一束铃兰，肉嘟嘟的小白花，很可爱。订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不写送谁的，就让送到店里，虞骋不收还有借口让小邹带回家。

毕竟谁愿看见自己的心意被糟蹋进垃圾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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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