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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考利看着狄法高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觉得空气的温度似乎变低了几度。
麦考利的眉心跳了一跳,说服自己别试图揣测上司的心思,继续专心工作——
在白桦庄园的房间里,医生正在把刚研制出来、品质尚不稳定的白斑病特效药注射入伊洛里的手臂里。
透明的液体挤进静脉,让青色的血管鼓胀起来,像一条苏醒的青色细蛇在皮肤下游动。
医生顶着巨大的压迫感,满头大汗地向一直在旁的狄法汇报:“公爵大人,最新研究表明,白斑病实则是患者骨骼空腔中的魔法元素持续流失,由此导致血液倒灌入骨骼空腔,造成身体机能紊乱乃至死亡。”
“而我刚才为这位先生注入的药剂,作用是能强行封闭一部分骨骼空腔,缓解吐血和衰弱。”
医生欲言又止地停下来,不确定应不应该往下说。
“科学院的新药只对症状轻微的病人有明显效果,而这先生的症状很严重……”医生耷拉下表情,一脸苦相,“总而言之就是,我不确定药水能起多大作用。”
狄法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人,伊洛里半边脸陷入枕头中,皮肤白得透明,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破碎,沙声问:“如果不起效果,有其他的治疗方案吗?”
医生轻微摇头,“或许给病人持续不断地喂魔药,补充魔力能出现奇迹。”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咬住了舌尖,敛声屏气。
狄法表情看不出什么:“行了,有其他状况我会叫你,出去吧。”
医生:“好的,大人。”医生都不愿意留在这令人窒息的房间,拿着药方就出去分析新的药材配比,试图下重药先把人命给吊住。
随着门合上,狄法抚上伊洛里的脖颈,按过一节一节软骨,感受到柔韧的甲状软骨在掌心下滑动,哑声问道:“伊洛里,你最近咳嗽了吗?但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见呢?”
濒死的人明显无法给出任何回答。
狄法的手背青筋毕露,黄金竖瞳隐隐泛起赤红,他竭力忍耐住将要失控的沮丧和破坏欲。
为了不扼到伊洛里,狄法转而握住伊洛里的手,咬住他的无名指,咬出一圈血痕,如同血色的誓戒。
狄法缱绻地亲那枚“血戒”,低声道:“没关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的,你这辈子只能属于我。”
伊洛里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狄法话语里极端的危险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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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痒——这是伊洛里恢复意识时,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伊洛里艰难地睁开眼,太久没见光的眼睛流出生理性泪水,经过最开始的涩痛后,映入眼帘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
这显然是在狄法的马车里,桌椅摆设一如往常。
脸侧仍旧痒痒的,伊洛里沿着痒意往上看,发现是狄法的发辫辫尾正扫着自己的脸。
“狄法……”伊洛里觉得自己没在说话,只是呼出一口气。
气息吹到狄法耳边,蓝血公爵似乎顿了一下,但这停顿太轻微,伊洛里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狄法低下头,按住伊洛里的额头,说:“伊洛里,你醒了?”
伊洛里看见车窗外掠过一片片模糊的绿意,金灿灿的阳光掺杂其中,似乎马车正奔驰在某座古老的森林内,“你怎么找到我了……我们又要去什么地方?”
“不急,我慢慢跟你解释,你先喝点水。”狄法把水杯递到了伊洛里嘴边,伊洛里本来想自己喝,但双手使不上劲儿,只能就着杯口,小口小口地啜水。
水中似乎混了些药草,有股奇异的腥味。伊洛里没喝多少,就不想喝了。
狄法哄他,温和又不失强硬地把杯子往他嘴边又送了送,说:“这水对你有好处,再多喝些。”
伊洛里只能用舌头抵住牙龈,尽可能忍住不适,差不多将一杯药水都喝完,才注意到药水是乳白色的。
就像水珍珠溶液一样。
伊洛里忽然反应过来,视线往下,看见自己手背上再显眼不过的一块块,甚至不能再被称为“小斑点”的白斑。
是了,我在杰拉尔家发病了,然后珍妮和杰拉尔把我带到了教堂,希望得到一瓶魔药。
【呵呵,区区一个奴隶,可不配得到全能|神的恩赐。】
接着药瓶掉到了地上,他没能喝上哪怕一口。
伊洛里还记得公主那甜美的笑容,像是终于如愿以偿,高兴于他的死亡。
伊洛里转过头,看到旁边的镜子里映出来的自己:他的脸已经一大半被白斑覆盖,瘦得连颧骨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他声音有些不稳:“狄法,我是不是……”是不是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