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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的头顶掠过一阵带着腥臭味的罡风。
“伊洛里——!”狄法惊骇地看着秃鹫一个低掠,猛地抓住伊洛里的肩膀,又一个仰飞把人抓上了天空。
短短一秒,如同慢镜头,一帧帧放,所有细节都倒映在视网膜上,浑身沸腾的血一瞬间凉了,就连发作的黄金热都不能让狄法再有一丝暖意。
这时,一个弓箭手瞄准着天上的秃鹫拉弓,他紧紧盯着那不停扇动的翅膀正要放箭,却在下一秒再度被狄法喝止住。
狄法:“我说过不准用弓,你在干什么!”
“可是阁下,我只是想要射下那只鸟,并没有瞄准人……”狄法异眸里的阴沉吓住了年轻的弓箭手,他怔愣了,对自己的轻率感到后怕。
现在天下着雨,秃鹫又飘忽地乱飞,他怎么能保证流矢绝对不会误伤到伊洛里,如果误伤到了,那他就是难辞其咎。
狄法没有余心管弓箭手,他急促地催动坐骑,独角兽迅疾得几乎快成一道白色的虚影,迎着风雨追逐天上的巨鸟。
天空之上,伊洛里疼痛地喊了一声,秃鹫的爪子刺进了衣服,抓破他的皮肉。
他就像是一个被搬运的货物,这只鸟在把他带往充满危险生物的叹息森林深处去,他忍痛挠了鸟爪一下:“停下来,别去那里。”
但秃鹫还在随风高速滑行,砸下来的滂沱大雨好像对它根本没任何影响。
眼见离叹息森林边缘的断崖地区越来越近,伊洛里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畜生是想要活生生摔死他,直接带走戒指!
——这样就不存在什么交易了,内厄姆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事物,而不用履行对他的任何承诺。
伊洛里咬住牙齿,他不要坐以待毙,他付出那么多,不是为了在这里死得凄惨的。
前方一片高大的冷杉林突兀出现,近三十米高的树梢刮过伊洛里,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钩住他的衣裳。
伊洛里拼命地抓住其中一根粗壮的树枝,粗粝的树皮立刻将他脆弱的皮肤磨出血,树梢绷紧到极致。
秃鹫发现自己的“猎物”被缠住了,翅膀再度加快扇动的频次,它发出嘶哑难听的哀哀声。
“去你的混蛋!”在秃鹫低下头去啄树枝的一刻,伊洛里猝然松手。
嗙——
加上了弹性势能的树枝撞上鸟喙,秃鹫像被迎面扇了一大巴掌,顷刻失去平衡,倒栽葱地直往下摔。
世界在眼前旋转,天空和树的位置不停轮换,伊洛里抓了一手树叶一手血,但依旧没能抓住任何一样救生的事物,重重摔到了泥土地上。
幸好泥土吸足了雨水,成为比较湿软的垫子,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力,因而摔下来的伊洛里只是剧痛难忍,但还能动弹。
伊洛里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已经伤痕累累,从前胸到后背没有一处不疼的,他一手撑在地上,很勉强地站起来,扶着树干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木密集的区域蹒跚,希望能够借由这些林木隐藏起自己的踪迹。
每走一步,肺部都像火烧似地疼,但他始终不敢停下来,因为他不知道秃鹫会不会再度袭击他,也不知道狄法的军队逼近到有多近了。
雨声在幽深的森林中回荡,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无边的黑暗朝矮小的红血人倾轧而来。
那么一瞬间,伊洛里确信自己听到了狗的咆哮声,他惊恐地扭头,对上莹莹发光的一双双眼睛。
是卡斯德伊的猎犬。
猎犬跑到流出腥臭的口水,它们对伊洛里呲牙,目露凶光。
而驯养它们的主人骑在独角兽上,腰身挺直,一如初见时般,冷漠无情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伊洛里。
“找到你了。”狄法仿佛恢复了正常,又是那位黄金作榻、白银砌砖,不可一世的黄金大公。
但伊洛里借着独角兽的白光望见了他眼底明显蒙着一层狂热的色彩,黄金热还在发作,折磨着狄法,说着撕了爱的人,把他吞吃入腹,藏起来,谁都不能看。
贪婪的龙仍觊觎着将最珍贵的宝物收归己有。
“回来,伊洛里,现在的话,我还能够原谅你。”狄法侧了侧脸,光映出他脸上深刻的阴影,无边的黑影在他身后涌动,那都是卡斯德伊的精兵,他们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围猎了伊洛里。
伊洛里要受不了了,大脑里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完蛋了,没有人能帮他,没有奇迹,他孤注一掷了,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伊洛里看一眼自己的身后,因为处境实在太绝望了以至于他下意识想笑。他身后没有士兵,但却是幽深不见底的断崖,所有最糟糕的情况叠加在一起,都在说着他穷途末路。
伊洛里望着狄法,然后举起卡斯德伊之戒,“卡斯德伊之戒在这里,你以及你的士兵现在都马上离开,不然我会把戒指从这里扔下去,谁都不可能好过。”
狄法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驭使着独角兽再度往前踏出几步,他身后的士兵也往前压近一步,筑成无声的钢铁墙壁。
“我不会说第三遍,现在回来,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即使你把戒指扔下去,我也能派人把它找回来。”
伊洛里可以跟他谈任何条件,用一切做要挟,他愿意谈,如果是并不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也会妥协,给伊洛里想要的,但唯有卡斯德伊之戒除外,它太重要了,关系着卡斯德伊的存亡,连一丝谈判、退让的余地都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