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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怕是自己胡乱猜测,便沉吟道:“那我打电话给夏学姐,跟她讲一声。”
连驰顿了一下,伸手拦住她伸向背包的手腕,无可奈何似的请求道:“同学,如果你告诉她,她可能不会想见我,可以直接带我去见她吗?”
她抽回手腕,后退一步,准备拒绝他的请求,一转眼,发现夏沁伊正朝着她走来。
“伊……”
视线相接的一刹那,孙瑾安看见她目光黑沉,如墨的眼眸深处一片森冷,余下的话瞬时被堵在了喉咙里。
夏沁伊从来都是外表清冷骄矜,内心柔软至极。
基于良好的修养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即便她再生气,再厌恶一个人,顶多因为厌烦而嘲弄几句,让对方知难而退,却不会表露出半分无用的怒气。
不管是对纪良文还是对程文清,都是一样的。
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夏沁伊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夏沁伊一步步走来,那张清绝的面容似是跟往常无异,看似轻描淡写,可孙瑾安却能看出,她轻抿的唇角有多么隐忍。
仿佛冬日湖面薄冰之下汹涌着的暗流,也似滚烫山体中无法压抑快要喷发的岩浆。
连驰看见夏沁伊走来,身形明显有一瞬停滞。
直到眼前她的身影与十三年前渐渐重合,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那个七岁的小女孩长大了。
夏沁伊掠过连驰,走到孙瑾安面前。
“都快迟到了,还不让我来接你?”
说完,她自顾自抽出一张湿纸巾,拉起孙瑾安的手,从手腕到手背,从掌心到指骨,从指根到指尖,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帮她擦拭着,就连指缝也没有放过。
好像她刚才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碰到似的。
从头至尾,夏沁伊都没看连驰一眼,仿佛身旁只是站了一面无关紧要的人形立牌。
如此这般的态度,可以看得出,她对连驰十分排斥。
甚至是厌恶。
“唔,东西掉了,耽误了一点时间。”孙瑾安识趣,解释着迟到的原由,却没提及连弛。
“找到了吗?”夏沁伊没抬眼,又用干纸巾擦了一遍。
“找到了。”孙瑾安答。
“嗯。”夏沁伊擦完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把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箱,旋即牵起孙瑾安的手,“走吧,婠婠该等急了。”
刚转过身准备走,一言不发的连弛突然出声:“沁伊,不认识叔叔了?”
夏沁伊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连弛站在原地低笑一声,旋即自言自语似的,道:“也是,你怎么还会记得我。毕竟,都已经十三年了。”
“我只不过是想问问你过得好吗?”
“有个很维护你的朋友,应该还不错吧。”
看似关心的字句,钻入夏沁伊耳朵里,变成赤裸裸的威胁。
夏沁伊脚下的步子顿在原地。
孙瑾安感觉手心里柔腻的手掌变得僵硬,原本微凉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
夏沁伊面沉如水,转身朝身后的连弛看去,探究的目光在他精致的西装上扫过,落在那只残缺的手背上。
像是刚认出他似的,淡声道:“原来是连医生。”
连弛见她停下,朝前走了几步,眼底满是诚恳的歉意:“沁伊,你别误会,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的过错,只是想向你正式道歉。”
他弯下身子,几乎快到九十度。
“我很抱歉。”
夏沁伊侧身对着他,并没有出言阻拦,只是在他直起身时,不疾不徐道:“监狱里的饭菜还合胃口吗?”
冷淡的语调如同一把冰刺,直直刺进久伤未愈的脓包,从而将某种不堪的记忆从里面释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