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火机(第3页)
尺码不多不少,不知道临光从她妈那里都打听到了什么。
她走到落地镜前,借着月光看自己。
薄薄的睡裙像层可有可无的纺纱,她低头从宽敞的前襟里窥见自己的胸乳。
白天平平无奇的高跟鞋莫名变得恰如其分了,衬得脚踝和小腿看上去都精巧纤长。
欣特莱雅转了一圈,倒回床上。
她捡回手机,吸着气给前男友发消息:做吗?
之后她度过了疯狂的半个月,直到月经给她拴上暂时的牵引绳。
经期降临的前一天,光着身子坐在酒店的地板上吃蛋糕的欣特莱雅想起上周母亲带回家的蛋糕,据说是临光亲手做的,怪不得附着那么拙劣的拉花,奶油有点糊,目测裹了致死量的糖霜,底下的糕坯实诚得像块金砖。
欣特莱雅笑了,因为这块比起用来吃更适合用来整蛊的蛋糕很像临光本人,各种意义上的。
母亲误以为那是“喜欢”的信号,于是给她切了一大块。
她捏着鼻子吃了一口……居然还不错。
没有想象中的甜腻,糖霜的成分应该修改过了,“金砖”也是松软而非坚硬的。
奶油滴落到她赤裸的大腿上,欣特莱雅揪起被子一角擦掉。
男人已经离开很久了,她独自坐在这儿点外卖补充能量。
外面的酒店工作人员敲门询问客房服务,欣特莱雅起身捡起散落一地的内衣内裤往身上套,一分钟后就捋着头发下楼退房。
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她自认造型潇洒,好比《瞒天过海:美人计》里的随便哪个靓丽女贼。
美中不足的是脚上的鞋子磨脚,她不得不选择打车回家。
不要啊,这是她才买的新款,在商场试鞋的时候明明没觉得不对劲来着。
坐在出租车后座揉脚后跟的时候欣特莱雅脑子里又冒出了那双只在夜晚显得格外美丽的“水晶鞋”,不得不承认它穿起来对脚丫挺友好。
但她的好心情也因此被毁了。
她的情绪总是潮水一样一阵一阵的,伴随着间歇性的低迷和爆发,并且联想能力过于丰富——如果以后要穿着那双鞋对某个人说“晚安”、“早上好”、“圣诞快乐”,不仅如此,那个人还会知道她的成绩,负责她的饮食,在她被母亲说教的时候帮腔……她又要抓狂了。
好吧,好吧,玛嘉烈?临光是个不错的家伙,可能恰恰是她的无可挑剔使她那么讨人厌的。
讨人厌的临光正单手置于胸前致辞,声线平稳,没有哽咽。
葬礼播放的哀乐反倒让欣特莱雅自在了些。
近在咫尺的死亡似乎竟真能让活人开悟般想通一些事情,哪怕其中毫无关联。
回程的路上欣特莱雅擅自扭了舵。
人类的伟大事业往往都始于意外萌生的荒诞又微小的想法。
天气不太好。
外面在刮大风,窗户没有打开,室内的空气散不出去。这种时候着实不太适合在房间里做点什么坏事。欣特莱雅拨弄着打火机,火苗窜起又熄灭,她用它燎着了烟丝。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个,手有点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打火机是她父亲节那天在商场买的费伯奇,花了好几百刀。朋友向她推荐电子烟,更摩登更时髦,水果和薄荷的味道对新手来说也比较清爽。但她最后还是选了最传统的,无论是打火机还是烟。费伯奇的导购问她是否需要用礼盒包起来——父亲节专供,盒子正面印着烫金花体的“HappyFather’sDay”。欣特莱雅说不用了,我没有要送的人。
这是欣特莱雅过的第十七个毫无意义的父亲节。
那天下午家里没有人。
母亲出差了,这不奇怪,几乎年年如此;但是连临光也在外面忙,这便不多见。
只剩餐桌上已经准备好的晚餐,旁边的便利贴上写着“用微波炉热一分钟”,临光的字体,工整如正襟危坐的华尔街精英。
欣特莱雅没有热,当然也没有吃。
她在一个人的家里坐了一会,感到些许的躁郁。
以前她很享受一个人在家的时间,那意味着她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
临光刚搬来的时候她还唯恐这个家伙会妨碍她的肆意妄为。
现在她利用临光来肆意妄为。对方竟敢不在家。欣特莱雅的心情像在游乐园里因父母不给买水枪而撕心裂肺哭闹的孩童。
这也许可以解释她为什么大晚上坐在回廊的拐角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