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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贵人灵均捧着参汤进来,见楚云轩正用银刀削着什么东西。
定睛看去,竟是那枚随身戴了十年的翡翠扳指,此刻已碎成齑粉,混着血珠从指缝间簌簌而落。
楚云轩恍若未觉,忽然抓起案上镇纸砸向舆图。
和田玉雕的貔貅撞在冀州地界,裂痕蛛网般蔓延开来。
他盯着那道横贯襄平城的裂痕,眼前浮现出三日前暗桩传来的最后一封密信。信上说襄平城南新开了家当铺,掌柜的养了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
那是他安插在冀州王府的死士约定的暗号。
"备辇。"
楚云轩突然转身,玄色大氅在身后翻卷如云,"寡人要去看看承文。”
夜色中的宫道覆着幽深不已,龙辇经过时碾碎满地月光。
楚云轩闭目听着更鼓,指腹摩挲袖中暗藏的短刃。刀刃是陨铁锻造,吞口处嵌着枚鸽血石——与冀州王冠冕上那颗如出一辙。
天子驾临,承文将军倒显得格外淡定。
此刻,将军府的观星台上,承文将军正捧着星盘演算。
紫微垣东南有赤芒犯斗,正是应在冀州分野。
楚云轩仰头望着那颗妖异的红星,指甲竟然掐进皮肉里。
果然如他所料:西楚的软肋从来不在北境,而在冀州……
"传影卫。"
回到紫宸殿时天边已泛青白,楚云轩命人将窗棂全部推开。
北风裹着寒意灌进来,吹得案头奏折哗啦作响。
他站在风口,看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成狰狞的鬼面。
暗卫首领跪在阶下时,殿角铜雀灯突然爆了个灯花。
楚云轩正用银签拨弄香炉里的灰烬,迦南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中,他状似无意地问:"听说冀州今年新贡的雪貂,毛色格外光亮?"
"回陛下,是取了去岁立冬后第一场雪时猎的。"
"可惜了。"
楚云轩轻笑,将银签猛地插进香灰,"皮毛再好,终究是畜生。"
他转身时玉佩撞在御案角,镂空的龙纹里掉出些褐色粉末——那是今晨从骨灰匣中取出的,混着半截没烧尽的密符。
暗卫首领的瞳孔骤然收缩。
"让潜龙卫去冀水边逛逛。"
楚云轩蘸着茶汤在案上画了道曲折的水纹,"听说那边的芦苇长得太高,该割一割了。"
他顿了顿,指尖突然发力,在黄花梨木案面上生生抠出五道指痕,"尤其是襄平城南,听说有户人家养了不得了的鸟儿。"
更衣时,中贵人灵均发现楚云轩的中衣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楚云轩却恍若未觉,任由宫人替他换上绣金寝衣。
当鎏金帐钩放下时,他突然说:"明日宣翰林院拟旨,寡人要重修王陵。"
拂晓时分,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
楚云轩站在露台上,看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宫阙。
他手中握着半块残玉,断裂处还沾着经年的血渍——这是十七年前父亲死去的那夜,他就在灵前捧着的玉佩。
"陛下,御史台张大人求见。"
"让他去暖阁候着。"
楚云轩将残玉收入贴身的荷包,转身时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记得把新贡的君山银针沏上,张卿最爱这个。"
穿过游廊时,楚云轩忽然驻足。
廊下挂着个鎏金鸟笼,里头的画眉正在啄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