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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几日,她不重复地戴这些珠花,甚至在玩伴中间还掀起了一阵风潮,一时间,不少千金都想去买同款,可是那小贩竟是没有再出来摆过摊,便只有她有了。
反正各种颜色都有,所以在不小心掉了一只后,她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可是怎会被他捡到了,还私自藏起来那么多年,没有归还。
这珠花的材料并不好,多年来应该会逐渐腐坏,可是他屉子里的这一只,只是有些轻微褪色,可见素日有好好保存。
她有些木然地合上这层屉子,又拉开了下一层。
那是一对袖套,傻里傻气的。
是那日他将她从常雪晴面前带走,恶狠狠地给她擦过眼泪,又道“别哭了,我只有两只袖子”的时候。
宋湘灵会错了意,还以为他嫌弃自己的眼泪弄脏了他的袖子,第二日,还专程上铺子里给他买了一对袖套。
那时候,只有会弄脏衣袖的孩童,和家中做工的下人,偶尔才需要戴着袖套。
宋湘灵送给他的时候,他唇角似乎抽了抽。
但没说什么话,也接了过去。
当然,从未曾戴过。
宋湘灵想,这般傻气的礼物,他就算丢了,她也不会怪他的。
这袖套的下场她从未想过,以为顶多便是塞在某个不见天日的角落了,谁知竟会这般珍而重之地放在屉子里,与其他有关她的物件一起。
袖套旁边,是她去年在赏花宴上叠的纸船。
安安静静地放着,先竖折再横折的独一无二的叠法,不对,如今不是独一无二了,因为他们两人,现在用同一种方法折着纸船。
最后一层,是那年元宵落入水中的花灯。
花灯被水淹了,她又慌张又失落,只知道那灯是容翊淮帮忙捞的,却根本来不及在意最后去了何处。
原来也被他收着。
花灯旁,则是许许多多整齐排列的平安符,上面是净慈寺特有的花纹,她数了数,一共是十六个。一半是月白色,一半是新年特有的红色。
年份则是从八年前开始,每年两个,从未停过。
她小心翼翼解开其中一只的绳结,抽出平安符夹层中的纸片,赫然看到上面写着“宋湘灵”三个字。
自从她的父母战死,似乎他开始担忧起什么。之后每年,容翊淮会在她生辰的那天和新年到来之际,为她去净慈寺求平安符。
她亦是在新春之际和窦晚一起去祈福过的,自然知道雪地难行,一步步踏上那冰雪覆盖的五十级台阶,则更为艰难。
她以为,他是素来不屑去做向神佛祈愿这样的事情的。
他却一直在做,默不作声地做。
就这么一样样,一件件,在她已经完全忘却的时候,或在她完全来不及知道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
好像她已经不记得的东西,都有人在帮她记着,她从来不在意的东西,却有人沉默地坚持了许多年,一直到今日。
宋湘灵将那些平安符都还原,又小心翼翼地将屉子推了回去。
心头有什么情绪叫嚣着,让她难以专注,手下的猫咪也画的不成样子,她索性将那纸张都揉皱,站了起来。
她对披月道:“备马车去宫门。”
这么多年,他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守了她许久。
这一次,她想换自己来等他。
容翊淮记得与宋湘灵的承诺,禀告完公事,便欲离开。
刚刚走出殿外,他仰头,灰扑扑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雨,便让李芜撑了伞,快步往宫外走。
可直到他看见站在宫墙外等候的那抹明艳身影,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你怎么来了?”他见她乌发微湿,不免皱了眉,“为何连伞也不打?”
说着,便接过了李芜手中的伞,挡在她的头顶。
“我来接你。”宋湘灵忽而抬眼一笑:“容翊淮,这雨不大。”
她眸子湿漉漉的,睫毛因沾了雨水而变得更加浓密乌黑,一张脸白瓷似的,两人太近,近到容翊淮几乎能看见她脸颊上的小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