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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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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地夺过谢徵玄面前酒杯,仰头灌入。

辛辣的酒水撕开喉咙,她苦涩道:“他与将军府中兄妹二人,青梅竹马。我自然认得。”

原来她是为此失望。

“你远赴边关,可能不知,自将军府案发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又斟了杯酒,递给她。

他有心要将现实剖白给她,将她内心最后的幻想撕破——叛国案背后阴谋之险恶,绝不容许一丝天真的幻想残存。

而有酒作伴,或能给她些许宽慰。

“江家军劫囚后,皇帝下令将军府满门抄斩。那夜,容羡率领百余士大夫包围将军府,跪坐不起,不许官兵进入拿人,被视作抗旨。

其父容愈,告罪于帝,在将军府前一棒打晕了容羡,尤嫌不够,竟当场行家法,抽满了一百鞭,才命人将昏死的他抬回,以作表态。

士大夫没了头领,如鸟兽散,将军府很快被就地行刑,全数抄斩。

之后月余,那些人又死灰复燃,自发纠集,再度闹上皇城,以孔孟之道谏言皇帝,道其暴行无德,施法家刑罚,实非明君所为。

皇帝暴怒,杀鸡儆猴,砍了几个脑袋,反将事情闹得更大了。是以,他去信雁门关,要将我召回,妄图以我雷霆之势,镇压士大夫。

不过那太监行路耽误了太多时间,我也是今日才知,士大夫游行之危——已被容羡不费一兵一卒地解了。”

眼见着江月见灌下了好几杯酒,他收了话,取走酒壶,摇头道:“好了,不要喝了。”

江月见翻身夺过酒壶,又自顾自斟满,说:“他入仕了,对吗?”

谢徵玄无奈地替她拂去桌前漏翻的酒水,才继续道:“是,他联合其学堂众夫子,温言相劝,道自己会亲自入宫,为将军府寻个公道。代价是,这些人都离开京城,返回故土,不再闹事。

那些人自然将容氏长公子的话奉为圭臬,当即撤离。而次日,容羡随其父中书令入宫,却是将此功劳添作筹码,得了个刑部给事中的职位。

皇帝自然是喜欢的。他向来对读书人青眼有加,只是帝王行事多遵循理法,可天下读书人多是信奉孔孟之道,彼此间才势如水火。若能将容羡——此孔孟传道人捏在手中,岂不证实帝王之道,才该是读书人信奉的道。”

江月见攥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

多么可笑,当年那个循规蹈矩的佛子般人物,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刑部的大人。

“他入刑部的第一个案子,便是将将军府之案,定成了死案。

凡再议将军府案情者,均下狱用刑,视为将军府同党。如今,朝野上下已无人再敢提及此案。”

自谢徵玄口中听闻容羡事发后行径,分明是不带丝毫偏颇的中立之言,可江月见已在心中为他落定了判词——背信弃义,可恶至极的骗子——踩着将军府一百多人的尸骨,踏上功勋路的,骗子。

原来他召集游行却被行家法,不过是个苦肉计,既全了他在读书人心中的名声,又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

容羡啊容羡,你真是好谋划啊。

“我要会一会他。”江月见带着些许酒味,踉跄起身。

溯风奇道:“他既然与你家小姐和公子是青梅竹马,应该也知道你的模样,你要去挑明身份质问他?”

定山也劝:“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何况他如今位高权重,得皇帝青眼,姑娘莫要自讨苦吃了。”

“我要去。”她的喉间涌着浊气,望向谢徵玄,道:“听闻殿下上阵杀敌时,总以青铜鬼面覆面,可否一用?”

谢徵玄当即颔首,定山只好从随行包裹中,将面具取了出来。

青铜冷光覆上她的眉骨,上头的饕餮纹好似突然活了,一瞬间,小兽般蓄势待发的瞳孔便淬上凛冽的杀意,倾倒的酒水光影中,斑驳映出她扭曲的倒影。

谢徵玄抬手,将扣子绕过她的发,轻轻在后头扣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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